啊！”田小遠腦子轟地一下炸了，他再仔細一看，見那老人一身藍色舊衣服，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布鞋。雙腳似飄似踩地立在地板上，頓時明白，這老太太已經不是“人”了，而是留戀於人世的鬼魂，就像秀兒一樣。

    他無奈地說道：“是呀！我能看到您老人家！唉，老人家，聽口音，你像是河北人吧！不是我說你，既然已經離開人世，那趕緊去該去的地方吧！火車上人多陽氣盛，會撞傷你的！到那時，你陰氣消失，人形難以聚攏，隻怕落得魂飛魄散的地步。”

    老太太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著田小遠的手，“孩子，你說的俺都懂。可是，這不怪俺啊！你可得幫幫俺的忙，把俺送回家去。”

    田小遠十分吃驚，他感受到手上若有若無的力道，試探著問道：“你家是河北的吧？這車開往北京，路過河北的，到時候你下車就是。”

    不、不，俺不是這個意思啊！火葬場的那些熊玩意，把俺搞混了！現在那個抱著骨灰盒的家夥不是俺的兒呀，不知道他要送俺去哪裏，你說說，這可咋整？”老太太叫苦連天。

    我暈，田小遠感到有點好笑，心說不是你兒會是誰？他忍不住問道：“這個吧，即使不是你兒，是你的孫子，那也行啊！不至於這麽糾結！”

    俺不認識那個胖小呀！再說了，他哭的是爹。俺一個老娘子，不能去給他當爹呀！俺得回俺的家，孩子，你可得幫幫俺！就算俺求你了！”老太太可憐巴巴地說道。

    這——”田小遠有點為難，心說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抱著骨灰呢，原來還有個同行呀！不過這事比較難辦，我去哪裏找她嘴裏說的那個胖小呢？

    孩子，你不幫俺，俺、俺真不知道該咋辦了！求求你呀！”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著。

    田小遠為難地說道：“不是我不幫你，是我不知道怎麽幫？我去哪裏找你說的人？”

    俺領你去，中不中？你可憐可憐俺，幫俺一次！俺、俺讓俺的孩兒好好謝謝你！”老太太哭訴著，抖抖索索地摸著口袋，“哎，俺的包包你？哪裏去了？”

    老太太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左轉右轉，到處尋找著自己的包包。

    田小遠趁機說道：“你先找下包，我、我有事先過去。”

    不、不！你幫幫俺呀！包包不要了！你跟俺去找那胖小。”老太太見田小遠要溜，忙抓住田小遠，“俺、俺給你跪下，中不中啊！”

    田小遠見她真的拉褲腳要下跪，急忙拉住她的手臂，連聲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您這麽大歲數這麽做，那是讓我折壽啊！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走走、走！”老太太聽田小遠答應，高興地往前走，“那胖小很凶，把骨灰盒藏的嚴嚴實實，你說話時可注意點，別讓他打你！”

    我暈，這、這還有被揍的風險呀？田小遠有點好奇，心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有多凶？

    老太太領著田小遠來到盡頭，一指躺在二號下鋪的大胖子，說道：“看看看，就是這個胖小！你給俺去說道說道！”

    田小遠硬著頭皮走上前打招呼，“嗨，你好！”

    那個胖子瞟了田小遠一眼，坐起來朝窗邊靠攏了一下，一手摳著腳丫子，一手捏著一根火腿腸，凶巴巴地回道：“弄啥？”

    田小遠見旁邊的人都離他遠遠的，心說這人倒是奇葩，穿著邋裏邋遢不修邊幅也就罷了，這舉止行為實在是有損社會公德。這大腳丫子一摳，方圓五米之內充溢著濃烈的腐臭味，還讓不讓人睡覺？還讓不讓人吃東西？簡直無法無天！

    田小遠感到自己的臉就像麵團，使勁擠才能擠出笑容，他看了看縮在一角的老太太，鼓起勇氣說道：“你身後的包裹裏帶的什麽？”

    你算老幾？我弄啥還跟你匯報？滾、滾、滾！一邊呆著去，不老實，我讓你屁眼開花！”胖子一口濃濃地豫北口音，厭煩地擺擺手，示意田小遠滾蛋。

    這時，旁邊的人聽到胖子說話，好奇地朝著這邊觀望著。

    田小遠不想引起眾多人圍觀，他使勁笑了笑，小聲說道：“別誤會，我是受人之托，來處理事的！你背後那個包裏，放的東西不一般啊！不過，那裏邊的東西不是你家的，你得給人還回去！”

    放你娘的屁！”胖子勃然大怒，嗖地一下站起身，惡狠狠地揪著田小遠的衣領，怒道：“你敢再說一遍，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他身高力壯，比田小遠高一頭，巴掌像大蒲扇似地，抓田小遠如抓小雞。

    當然，最最關鍵的是，抓田小遠衣服的手，正是剛才摳腳的手，臭味直衝田小遠口鼻，如醬缸裏的死老鼠味，嗆的他一陣反胃。

    田小遠急忙屏住呼吸，暗自尋思：他帶了骨灰，應該最忌憚人發現才對，怎麽反而凶巴巴的？他抬頭瞅了瞅，見他麵貌雖狠，眼神卻躲躲閃閃，似乎要隱藏什麽，田小遠頓時明白，這胖子隻是外強中幹，以強勢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忐忑。

    哈哈、哈哈！不就是一個破盒子嗎？至於激動成這樣嗎？我跟你說，我來這兒不是來找茬，而是為了你好！明白嗎？為了你好！”

    為我好？”胖子狐疑地看著他，一臉的不相信。

    田小遠冷笑道：“咱倆素不相識，你帶的啥，我管不著，但是，我能一眼看穿你裏邊的東西，那不是你家的，你帶回去丟人不丟人？而你家的老人，估計還在火葬場呢！”

    胖子聽到田小遠說出火葬場，驚地眼溜圓，“你、你、你真知道？”

    田小遠使勁掙開他的大手，說道：“我不知道你的事，但是，我知道一個老太太求我，讓我出麵跟你說道說道，把東西放回去。為啥呢，人家不認識你呀！就這麽被你帶回去，埋到墳地裏，這算啥？”

    老太太？不對、不對！這、這是俺爹的盒盒，你個鱉孫！少跟我嘰歪，說啥老太太，哪兒呢？哪兒呢？”胖子半信半疑。

    對呀，胖子看不到老太太，肯定不會相信的，隻有讓老太太現身才能徹底說服胖子。

    田小遠跟老太太一說，誰知那老太太連連搖頭，說道：“不中啊，他太凶了，俺怕！”

    這時，旁邊的人逐漸圍攏過來，指指點點地小聲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