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黑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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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兩年,卻像是隔了很久很久,再次聽到這個聲音,如此清雅,如此平淡,如此熟悉……
她聽得出來,是他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道:“可惜啊,本來就差了一點點,卻被璒璃山的嵇鳩破壞了。”
閻屹梟?
她又是一震。
之前的那個聲音淡淡道:“嵇鳩啊,我們與他沒任何交集,他為何要破壞你的事情?”
後麵的那個聲音,也便是閻屹梟,道:“大概是為了一個女人吧。”
女人?”
沒錯,我在追擊上官逍漠的時候,被一個焚遙門的女弟子壞了事情,不過她自是逃不出我掌心的,無奈嵇鳩忽然殺出,將他們救走了。看得出來,嵇鳩對那個焚遙門女弟子有意思。”
後來呢?”
嵇鳩畢竟是璒璃山的尊王,天資過人,實力強勁,他要來要走,我自是攔他不住。”
城主說寂域之匙非同小可,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辦妥,不然會耽擱計劃。”
韓右使放心,我定會全力將寂域之匙奪到!”
那便有勞閻長老了。”
寧玥瀅躲在牆角的黑暗裏,凝神屏息,二人緩步從她眼前經過,卻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當那人從她身前經過的時候,她看清了他的麵容:眉毛細長,眼波平靜,鼻子微挺,嘴唇淡薄,一身藍色的袍衣,裝束簡潔,襯托著那挺拔的身姿,舉止雅致,透露著絲絲書生氣息。
她愣愣地看著他,心間波濤洶湧。
墨哥哥……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多麽地想……衝出去,叫他一聲……“墨哥哥”。可是,她終究沒有那樣的勇氣。雖然不知道這兩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他們已經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現在的他,是韓右使。
和閻屹梟,是一夥的。
走出了一段距離後,那人忽然停住,回頭往後瞧了一眼。
閻屹梟道:“怎麽了?”
那人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閻屹梟朝他所剛剛望去的方向掃了一遍,卻沒發現什麽,故而將頭轉回,行在他的身側。
剛剛一瞬,她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見他們雙雙離去,這才知道其實沒有。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她沿著牆壁慢慢地蹲坐下來,嬌姿顫顫,淚水不聽話地湧了出來,然後將頭埋在懷裏,默默哭泣,心中無比的難過。
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韓墨,那個兒時的青梅竹馬,那個撫琴的追風少年,那個她一直信任的人,都已經成為記憶了麽?
她的身姿隱沒在牆角的黑暗裏,蕭瑟而落寞。
曾經,她記憶中最重要的五個人——父親、母親、弟弟、韓墨、表哥;如今,卻一個也沒有了——母親在她十二歲的時候病逝,父親在兩年前被害,弟弟失蹤,表哥叛變,就連她最信得過的墨哥哥卻也……
喵~”
小白白從她肩上跳下,變成正常貓的體型,環繞在她的身邊,不停用頭蹭著她的身體。
許久之後,她一臉茫然地站起,眸光黯淡,滿麵淚痕,然後失魂落魄地朝客棧方向走去。
天亮之前,她回到了客棧。
寧姑娘,你回來了?”
見她回來,柳峰既驚又喜。
整個客棧,就柳峰一人在,其他五人則都出去尋她去了。為了以防她回來尋不到人,所以特意讓柳峰守在這裏。
見她神色陰鬱,雙眼通紅,像是哭過,柳峰大驚,將她迎入了房間,問道:“你怎麽了?”
寧玥瀅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我沒事。”
柳峰知道她肯定藏有心事,便也不再多問,下樓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給她洗臉用。忽見她旁邊跟著一隻白色的貓兒,在她身邊轉來轉去的,樣子看上去很是親呢,不過看起來並沒什麽異樣,以為是她收的流浪貓,也就沒在意。
回來後,洗了把臉,便倒在床上睡了,可是卻沒有睡著,腦海裏一直旋轉著各種記憶,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為什麽要與秦禾宇做一路?
她想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她一直以為,他並不是那種貪圖權勢、貪圖榮華、貪生怕死之人,也不會做那種傷天害理之事,可他卻為什麽和秦禾宇一樣,背叛了月鏡城?
若不是親眼看到,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但眼見了就一定是實的麽?她不知道。
她的心,很亂很亂。
……
次日,馮駒、樊拓等人先後歸來,見寧玥瀅已然出現在客棧,而且安然無恙,都很是興奮與開心。
馮駒道:“寧姑娘,我們可找你找了兩個夜晚了,你終於回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樊拓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沒有受傷吧?”
其他幾人也跟著各種詢問。
寧玥瀅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故而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來,道:“我沒事啦,謝謝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然後,她將發生的一切慢慢地說了出來,隻是隱去了歸來路上遇到韓墨與閻屹梟的事情。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湖底待了一個白天、兩個夜晚。而這兩天的時間裏,馮前輩他們一直在月鏡湖尋找她的蹤影,卻一直找她不到,為此個個都是愁眉不展、焦急得很。如今見她回來,既感意外,又是驚喜,心中滿滿的興奮。
聽完寧玥瀅所言,樊拓跳起身來,道:“這個曾九釘,這般可恨!下次若讓我碰見,非將他頭上的釘子全部拔出來不可!”
李隆升道:“就是,這種卑鄙家夥,當初耍手段將我們分開,隻怪我們當時沒有防備之心,不然他也不會得逞。”
鄭攻歎了一聲,道:“唉,我們當時真是大意了,疏於防範,以至於給他鑽了空子。”
林之皓道:“以後可得長點心眼了。”
他們幾個紛紛是上了四十的人,沒想到竟中了曾九釘的陰謀詭計,均暗自覺得實在不應該,這麽多年的閱曆卻辨識不出,真算是白活了。
馮駒道:“寧姑娘說月鏡湖下存在著一個古怪的空間,而且還長有一棵甚為奇異的大樹,這般神奇,我們要不要去瞧一瞧是怎麽回事?”
樊拓剛才聽寧玥瀅提到這棵樹,就心中好奇得緊,聽得如此一說,讚成道:“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倒想看看這是一棵怎樣的怪樹!”
其他幾人也紛紛讚同。
馮駒看了看她肩上的小白白,聽她說過它的來曆,道:“此貓乃罕世珍獸,並非普通的家貓,姑娘能有此收獲,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柳峰麵色一扭,心道:“第一次見到,我竟以為是流浪貓,真是眼拙。”
寧玥瀅側眸看了一眼小白白,道:“它是我意外收獲的朋友,名字叫小白白。”
樊拓笑嗬嗬地過來,欲伸手去摸小白白的頭,不料卻被它忽然舉爪抓了一下,手背上登時出現了幾道血痕,即刻閃開,驚道:“哎喲,你這什麽貓?居然不讓摸,竟還撓我!”
其他人見狀,紛紛大笑起來。
馮駒道:“這種稀世奇獸,一旦被收服,往往就隻認一個主人。所以,你們沒事最好別碰它。”
樊拓摸著自己的手,道:“竟還有這種事情。”
寧玥瀅歉聲道:“樊前輩,對不起啊,我並不知道這樣……我替小白白向你賠罪。”
樊拓道:“沒事,小傷而已,是我魯莽了。”
喵~”
小白白衝樊拓齜牙咧嘴地叫了一聲。
樊拓瞪了小白白一眼,道:“若不是你是寧姑娘的萌寵,哼,我定然一巴掌扇飛你!”
豈料,話音剛落,小白白忽然從寧玥瀅的肩上躍下,化作一道閃電般的白影,直撲樊拓。
樊拓大吃一驚,道:“你還當真了?”見它當空撲來,而且陡然變大,化作一隻比他高出兩倍的巨型大貓,獠牙外露,氣勢洶洶,哪裏還敢招惹?當即側身閃開,滾過了一邊。
然那隻巨貓反應神速,樊拓剛剛避開第一擊,第二擊已經從另一個方向呼呼而來了,勢不可擋。眼看不能躲避,若被這麽大的一隻貓爪打中,非重傷不可,樊拓心道:“完了完了……”
卻在這時,聽得一聲:
小白白,不要傷了樊前輩!”
那隻巨大的貓爪在樊拓臉前忽然停住,直將樊拓驚出了一身冷汗。小白白縮小身軀,然後轉身縱回寧玥瀅肩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目光卻陰冷冷地瞥著倒在地麵上的樊拓。
樊拓一臉驚惶地爬將起來,退過一邊,本來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卻沒想到這隻白貓竟如此野蠻,當即吸了口氣,信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寧玥瀅一臉慚愧,弱弱地道:“樊前輩,我……對不起……你沒事吧?”
剛才一刻,馮駒等人亦是嚇了一大跳,差點將要一哄而上對付小白白了,以免它傷了樊拓,好在寧玥瀅及時將它喚住,這才避免了此戰。
樊拓擺了擺手,心中唏噓,道:“沒事,沒事,寧姑娘千萬不要掛在心上。”
寧玥瀅沒想到小白白對生人竟如此粗暴,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側目見它坐在肩上,恢複了之前懶洋洋的神態,甚是呆萌,竟不忍責怪它。
自己憑什麽責怪它呢?
她下不了那樣的狠心。
見樊拓無事,馮駒等人紛紛放鬆了剛剛還在緊繃的神經,不過此間氣氛還是有點沉重。
馮駒畢竟是帶頭的,帶著教導的口氣對樊拓道:“樊弟,以後可不要這等胡說八道了。”
樊拓澀然一笑道:“知道了。”
其實,他並不責怪寧玥瀅,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隻破貓竟如此凶悍,連玩笑也開不得,算是自己買了次教訓,以後可不敢再招惹它了。
這種蠻物,他也招惹不起。
馮駒轉身向著寧玥瀅,道:“此事責不在姑娘,還希望姑娘不要自責。”
他們都知道寧玥瀅的為人,自然不會有人怪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她自己對自己的責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