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不明白，白小姐方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卻這般。

    兩人的感情，他也算看著過來的，多大的事，能夠讓她舍棄同皇上之間這麽久的感情，從而自請離宮。

    歎息間，卻聽到皇上隱忍壓抑的聲音，“朕若不答應呢？”

    朕？

    皇上在白小姐麵前，何曾自稱過“朕”，想來是生氣了。

    白瀅傾笑了笑，推開禁錮在她身上的雙手，向後退了兩步，跪了下去，“皇上聖明，還請準了我的請求，我會感激不盡的。”

    我要你的感激作甚？”顧晗煜上前一步，躬著身子，目光灼灼。

    他以為，她沒有生氣了，沒想到，結果卻是這般，她想逃離他身邊，一想到今後的日子沒有她，他整個人便像失去了靈魂一般，他不能沒有她。

    白瀅傾並沒有被他眼中的炙熱烈火火觸動，她整個身子，就像浸透在寒冷的冰水中一樣，從身體冷到內心，許久，才笑了笑，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一臉堅持。

    顧晗煜心中點了一把火，騰騰的燃燒著，心的因為寸草不生，一片荒蕪，沒有白瀅傾的日子，他一刻都受不了，更別提讓她出宮，大手一揮，聲音中是無盡的悲涼，“我不同意！”

    白瀅傾嘴角微微上揚，她知道，顧晗煜不會讓她這般容易就離開，卻也沒有想到，他的態度會這般堅定，可以說堵住了她的後路，盈盈起身，上前一步，看著他，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沒人可以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憂傷，“皇上，若你擔心我出宮會影響爹爹和皇上的關係，讓爹爹誤會，那麽皇上大可以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我想要的，僅僅是出宮而已。”

    聞言，顧晗煜臉色變的煞白，不可置信的看著白瀅傾，眼底一片荒蕪，淹沒了近乎蒼涼的悲傷，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皇上！”

    皇上！”

    ……

    身後的人擔憂的喊著，都在紛紛猜測，白小姐怎麽說出這般傷害皇上的，一直以來，皇上對她的態度都是有目共睹的，完全都是寵著她的，皇宮上上下下，哪一個人對她的態度不恭敬。

    顧晗煜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轉而便笑了，隻不過那笑聲，卻仿佛從塞北傳來，荒涼而又攝人心魄，直笑的人心中發顫。

    就連青竹青葉跟了顧晗煜那麽久，也沒有見過他如此樣子，心裏一陣陣害怕。

    笑了一會兒，顧晗煜一把將白瀅傾抓起來，目光中有隱忍的疼痛，“白瀅傾，我顧晗煜在你心中就這般不堪嗎？在你心中，我隻會玩弄權術嗎？那麽我告訴你，我隻在乎你。”歇斯底裏的喊著，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目光赤紅，像發怒了的獅子，“你想離開，我偏不答應，青竹，吩咐下去，誰若是將白小姐放出去，抄滿門。”說完甩了甩衣袖，轉過身子，極快的走了。

    青竹“哦”了一聲，快速的跟了上去，青葉看了看白瀅傾，亦跟了上去，隻留下李全一人。

    白瀅傾笑了，笑著笑著，卻蹲了下去，淚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李全歎息著，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感歎著，“白小姐，皇上心中有你的，你不該那般說。”說完亦離開了。

    隨行的侍衛一時間退了個幹幹淨淨，周圍瞬間暗了下去，隻有湖麵上的蠟燭閃耀著光芒，更襯托著她行單影隻。

    世間上的情便是這般，不是甜蜜，就是痛苦，而那痛，往往讓人痛徹心扉，深入骨髓，讓人如骨附蟻。

    愛到極點，是放手嗎？

    可是她明明這般痛，這般難過，整個身子蜷縮著，渾身上下冷的難受，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哭聲，那麽悲愴。

    他不讓她離開，甚至還下了那樣的命令，她本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她答不答應，今日都要離開，可若她離開，她害怕，盛怒之下的他會真的抄人滿門，況且他手底下那麽多暗衛，她一個人也沒那個能力出去。

    蹲了一會兒，隻覺得身上疲倦的很，身子一傾斜，徑直跪了下去。

    而她保持著這個姿勢，足足一個時辰。

    待萍兒過來，看見她這般樣子，不禁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想要將她扶起來，觸水卻一片寒冷，若不是青竹告訴她，她還不一定出了這麽大的事。

    小姐到底和皇上怎麽了，即便吵架也不至於弄成這般樣子，青竹匆忙過來之際，她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就怕小姐出事。

    握住她的雙手，不停地哈氣搓著，明明是涼爽的夏夜，笑了身上卻這麽冷，隻不過搓了許久，卻一點都沒有變化，依舊冰冷的像一塊冰。

    將人扶回去，萍兒抱了被子，仔細給她裹著，又去要了些熱水，這才服侍著她洗澡。

    木桶中熱水騰騰，白瀅傾泡在裏麵，雙目沒有一個聚交的地方，眼神空洞而又無助。

    萍兒歎了一口氣，轉身去準備換洗的衣裳。

    白瀅傾看著灑滿花瓣的水麵，周圍散發著清香，一恍惚，她竟懷念起來某人身上的龍涎香來了，那般筆挺，讓人流連忘返。

    心中一陣悲涼，饒是這個時候，還在想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頭埋在水中，一頭如墨的頭發潑在上麵，比那花瓣還妖豔幾分。

    萍兒過來的時候，隻見水裏披散著一頭長發，嚇的她手中的衣裳掉落在地上，撲過去，甩手撐著木桶邊緣，眼淚瑟瑟而下，“小姐，你別想不開啊，小姐，你怎麽了？”聲音顫抖著。

    許久，卻也不見裏麵有動靜，萍兒臉色一陣慘白，隻差下手去撈了。

    刷”的一聲，水中的人猛然鑽了起來，臉上滴落著水，一同滑落的，還有她的淚水。

    萍兒見她沒事，臉上欣喜著，說不出的激動，她以為……以為……還好，小姐沒事，鬆了一口氣，撐在木桶邊，“小姐，奴婢還以為……”抹了一把眼淚，欣喜的看著白瀅傾。

    白瀅傾臉色因為熱氣，染上了一層瑰色，更添了幾分如夢如幻的氣質，“傻萍兒，我怎麽會輕易尋死，多大的事都會過去的。”

    比這個痛心的事她都經曆過了，還有什麽活不下去的，她不過想清空腦子裏的情緒，既然今日他不同意，那麽她明日再去，明日再不同意，她便後日再去，總有一天，他會同意的。

    小姐，奴婢伺候您穿衣，方才宮中送了好些菜，小姐應該餓了吧。”努力想要驅散屋子中壓抑的氣息。

    這個時候，她隻有奴婢的讓小姐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

    白瀅傾點點走，穿好了衣裳，又將頭發擦了個半幹，才坐在桌子麵前，隻不過卻沒有一點吃飯的心思。

    木然的坐著，不斷地拔著飯，萍兒給她夾了些菜，她卻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般，仍是木木得坐著。

    小姐，您吃點吧。”

    白瀅傾點點頭，並沒有吃下去多少，一頓飯下來，她碗中的飯菜幾乎沒有動。

    萍兒搖搖頭，將東西收了，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她已經和衣躺了下去，想著小姐頭發沒幹，便暖了一個爐子，放在一邊，又拿了許多幹絲巾，替她擦幹了才帶上門出去了。

    一出去，卻看到門口赫然站著一個黑影，“呀”的一聲正要叫出來，卻被人從後麵蒙住了嘴巴。

    黑夜下，看不清人，萍兒嚇的手腳並用，一陣掙紮之後，卻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別怕，是我，青竹。”

    萍兒這才停下來，借著月色，才看到麵前的黑影，不正是皇上嗎？

    點點頭，示意她不會叫喊，青竹這才將她放開。

    顧晗煜冷眼看著屋子裏，裏麵已經沒有光，低聲道:“她睡了？”

    萍兒跪在地上點點頭。

    顧晗煜站了會，轉過身子，消失在夜色中。

    萍兒不禁啞然，皇上這是什麽意思，來了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