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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過去，兩人的傷都有好轉，因著有雪蓮，白瀅傾身上的傷疤好了許多，再不似之前那般猙獰。

    那些疤痕陪伴了她那麽久，突然間慢慢消失，仿佛多年的老朋友離別一般，竟有些難受。

    若心中紛亂如雲的思緒也能隨著風一同飄散，那麽該多好。

    天氣似乎越來越冷，紛紛揚揚的雪花下個沒完沒了，仿佛去年積攢了無數多的情緒，直到如今才得意發泄出來一般。

    天空一如往常灰蒙蒙的，偶有西風強勁的吹起來，將簾子撩起，雪花飛進來，抱著火盆飄散出來的火星，來一場冬的約會。

    因為無休止的雪，路被封了，陳倉城中的北軍出不來，他們也過不去，反倒是過了些安生日子。

    隻不過安生日子久了，老天爺總愛開個玩笑，兩日後，竟清點出來禦寒用的木炭，甚至衣裳被褥不夠。

    這天，白瀅傾熬了碗湯，正欲給顧晗煜送過去，聽到他在帳篷中同各位將軍的談話，一直持續了許久。

    待談話結束，她隱藏的身子從帳篷後麵出來之際，手中的湯已經完全冷了。

    帳篷麵前的雪地上有深深淺淺的腳印，腳印中，又落進了不少新下的雪花。

    白瀅傾就這樣站著，抬起頭，舉著目光，看著雪從上麵下來，卻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來了怎麽不進去？”

    白瀅傾一愣，不知何時，顧晗煜竟已經站在她身後，雙手環過她的身子，替她披上一個披風，最後將她頭發散開。

    心頭一暖，“路過！”

    路過？

    顧晗煜看著她手中已經涼透的湯，盤子裏已經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卻看不出湯中有多少，有雪花才落進去，便不見了蹤影，可是即便這樣，朋友有無數多片雪花前仆後繼著，落入碗中。

    眸光一亮，不由分說，將她拉了進去。

    一進帳篷，白瀅傾便覺得暖和了許多，仿佛小的時候冬日裏怕冷，總要母親先將被窩暖好的那種舒服感，滿滿的安心。

    手中的盤子早就被接了過去，白瀅傾隨意找到了個地方，“你傷可好些了？”話雖是對他說的，可是眼神卻不在他處。

    顧晗煜看著她，目光清清淺淺，突然間就笑了，“怎麽好好的關心從你嘴裏說出來就這般別扭，在外麵全聽到了吧！”

    如今真的算雪上加霜了，幾十萬大軍過冬可不是一件小事，白瀅傾眉頭擰著，欣長的睫羽微動，仿佛枯葉蝶透明的翅膀，“當初帶的禦動物資不夠嗎？”

    不夠，如今邊境遭遇戰火，百姓生活能夠維持下去就已經不錯了，若真的調離物姿，恐怕一時之間也是問題！”

    此話如此，白瀅傾看著火盆裏麵的碳火，一般軍中的碳火都是有份的，按照帳篷頂數，人數分發。

    而各位將軍，上到顧晗煜，帳篷中所用的碳火同發給大軍的碳卻不一樣，他們用的碳名叫銀骨碳，燃燒時沒有灰燼，也不會有濃煙，故而攜帶的自然不同大軍的一致。

    再加上軍中總也不過那麽幾個將軍，至於他們的碳火，倒不成問題。

    可若供應數十萬大軍所用，卻怎麽為維持不了，早些時候，白瀅傾也常常看見眾士兵聚在帳篷外麵，多燃燒的是柴火。

    故意木炭的問題，倒也可以稍推遲。

    還有衣服！”顧晗煜目光中露出讚賞之色，白瀅傾得才能在眾將軍之上，有她在，他反而覺得得心應手。

    衣服！

    的確是個問題，總不能不穿衣裳吧，溫飽是最基本的問題，若都不能解決，那麽士兵自然不會聽命於你。

    看著顧晗煜風輕雲淡，似乎什麽問題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你有解決辦法了？”

    也算，也不算！”

    顧晗煜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說完之後，起身從床榻下麵拿出一個盒子，放在白瀅傾麵前。

    白瀅傾疑惑，卻還是按照他的吩咐將之打開，打開之際卻愣住了，卻是之前她還給他的劍，如今就這樣好好的躺在這裏，仿佛在等待讓它出鞘的人。

    腦海中浮過以前的事，一幕幕，仿佛在麵前演了一遍一般，那樣清晰，曆曆在目，仿佛昨天發生過的事情，將盒子推了過去，神色有些暗淡，“我自己有劍！”

    什麽是多餘，就想夏天中的碳火，冬天的冰塊，又或者，如今這炳劍，對於她來說，一直是多餘的，有些事，有些情，過去了，放下了，她就不會再次將它拿起來。

    就好像李長風送給她的那匹馬，在同狼的搏殺中被她丟下，如今，時常想起它，卻像丟掉一個老朋友一般。

    許是經曆過生死，看透了人事，對於這些事情，如今，她也能坦然麵對，對上顧晗煜的眸子，淡淡一笑，眸光中的坦然，一如當初在白府後院兩人初次見麵般一樣。

    緣分將時光匆匆化成了一個彈指，唯一慶幸的，她心中的願望，幾乎都實現了，剩下心中一塊不能觸碰的地方，她想，這樣也好，“你已經安排好了對不對，五十大大軍過冬之事！”他不能沒有一點準備。

    見她扯開話題，顧晗煜也沒有糾結，將劍合上，亦合上蒼茫的心事，白瀅傾果然是最懂他的人，他的確安排了，可是也算不到天氣竟會這般惡劣，如今，運送物姿的隊伍恐怕被阻在半路上。

    方才他沒有提及，就是想同她商量，派誰接應比較好。

    白瀅傾倒沒有想到，他沒有同眾將軍提，卻唯獨征求自己意見，他手下不乏能幹的將軍，他隨便指一個也成，心中不禁有了猜測，卻也不確定，什麽時候，他們兩人之間，也需要藏匿，猜測，甚至揣摩！

    他們的關係似乎近的，之前，兩人能夠和平相處，可是離他這麽近，觸手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卻舉動，他這麽遠，遠的讓她感受不到他身前的溫度。

    思索了一番，既然他征求自己意見，那麽她也便說了，“讓少宇去吧！”

    皇上，李將軍準備完畢竟，已經出發了！”青竹的聲音突然傳進來。

    白瀅傾一愣，他早就猜到自己的心思，早早就已經下了命令，卻瞞著任何人，甚至還……

    眉宇間盡是疑惑，卻也沒有問出口。

    顧晗煜淡淡一笑，目光中透過一絲狡黠，雙手從盒子上撫過，“傾兒，用雪蓮換你一把劍，你該不會不舍得吧？”

    什麽……意思？

    你的劍我已經贈送給少宇！”顧晗煜說著攤開手掌，上麵靜靜的躺著劍穗。

    白瀅傾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贈劍，問她意見，想來都是為了引出最後這句話吧，不禁一怒，厲聲道:“顧晗煜，你憑什麽把我東西送人，不經過我同意！”而且還是跟了她那麽久的劍。

    你不想送給少宇？”顧晗煜不答反問，雙眼中盡是得逞的笑容。

    白瀅傾氣結，她並不是不想送，可是即便要送，也該送其他的，比她那炳劍好的劍比比皆是。

    雖說她很喜歡那炳劍，可如果是送給少宇，自然是願意的。

    瞪了他一眼，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將他撐在盒子上的手打開，拿出裏麵劍，這把劍算應手，雖然同他身上的劍是一對，可又如何，否則要她去哪裏尋一把合手的好劍。

    待將劍握在手中，才發現劍炳處被他鑲了一層軟毛，觸手極溫暖，在冬季，也算溫暖。

    顧晗煜，我欠你一條命！欠你一把劍！”

    你確定沒有算錯？”男子十分不滿的聲音響起，三分戲謔，三分認真。

    白瀅傾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獵人設的圈套，擺擺手，“沒錯，就隻這兩樣，不許再置疑！”

    再說下去，可就是她的禁區了。

    顧晗煜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嗯，其他的都是也欠你的！”語氣很輕，飄散在吹進來的風中。

    白瀅傾沒有聽清楚，皺了皺眉頭，什麽都沒有說。

    兩人沉默了許久，青葉倒進來了，一看見兩人，反而愣了一下，仿佛看見什麽奇怪的事一般，“皇上，夫人，方才青竹在外麵抓了一隻兔子，外麵正鬧呢，你們要不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