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活了很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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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陽光照入我的瞳孔,戶外的清新感很濃,至少,不必再聞那滿屋的煙袋油味兒。

    幾個小時的唇槍舌戰、鬥智鬥勇讓此時的我精疲力竭,我難以形容我所聽來的“故事”,這個故事如此冗長又如此驚濤駭浪,那是一初幾代人共同上演、並蕩氣回腸的感情大戲。

    由張大佛爺背後所不為人知的故事,到老九門的鼎盛轉為衰敗甚至互相出賣,再到那次倒鬥失敗後的分崩離析,甚至,年輕人一時的虛榮和權力的向往致使老九門第二代人也被繼續卷入亂世格局,一切的一切,讓我無法忘懷。

    雖然老狐狸大多的描述都是一帶而過輕描淡寫,但畢竟,我對事件的很多環節有著頗深的領會,我想,我已經能夠還原至少一半的真相。

    綠皮火車緩緩的向著南方爬行著,車廂裏熙熙攘攘,不時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

    他們是那麽的童真,在他們這樣的年紀,自由和歡樂,填充著他們的世界。

    而反觀我們,我們這老九門的三代,可能大多數人都在像這些孩子一樣大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被早就了命運。

    也許胖子是對的,在這個世上,除了父母,沒有人是可以被直接信任的。

    我緩緩的走向了餐車,腦後仍然偶爾傳來那一悶棍帶來的疼痛。

    現在的時間並非餐點,餐車上隻有一個剛剛穿著鐵路製服大水歸來的姑娘,我找到一個窗口的位置,點著顆煙,坐了下來,要了個小菜,點了瓶啤酒,菜是用來買座兒的,酒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有人想問我現在在想些什麽,我可能無法回答他,因為,我在發呆,這是一種思維嚴重混亂才會出現的發呆。

    我不敢去回憶我在拍賣會上經曆的一切,不敢去思考小花、黑眼鏡、秀秀等眾人把我架來北京的各自目的,我甚至由博物館出來都不願去麵對他們,也許我會得到他們正麵的回答,但也可能我得到的隻是編造了很久的謊言。

    可我還是要麵對他們,事實根本不容我逃避,我需要他們的協助,協助我找到古環和星盤,古環還在其次,那副星盤,不容有失,當然,也有可能,我需要他們的不是協助,而是直接向他們索要,因為東西,很可能就在他們手裏!

    小花是一個思維縝密的人,並且,他很少會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但回憶起黑眼鏡所帶來的錄音,我無時無刻都能聽到他的咳嗽聲音,這很奇怪。

    我在他的家裏,他甚至已經虛弱的需要護理的攙扶,但我看到的他的幾處致命傷口顯然都已脫痂,當時並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我必須產生懷疑。

    秀秀為了那她所謂的理由讓我二進古樓,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感覺牽強,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難道這所有的所有,都是這麽個姑娘布下的局?

    黑眼鏡,關鍵的那一個小時裏,我沒有看到他的人,而之後,也再也沒見過這位亦正亦邪的主兒,而他的手機卻恰恰出現在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三叔在一次受傷時,曾經對我說過:“當你麵對合作對象,而另一方是你的朋友時,你要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朋友,隻有這樣,你才能生存。”

    但剛剛當我由齊家老狐狸那裏像聽天書一樣聽完全本兒《近代盜墓悲劇史》時,我再也無法相信那所謂的同盟、所謂的友誼、所謂的傳承,因為,以上的所有,都隻有一個用途:“出賣”!

    我無法理解秀秀在拍賣時對我的冷漠和不屑,無法理解黑眼鏡的黯然失蹤,無法理解小花至今都從未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那麽,我現在是不是已經能夠斷定,這場火,放火人無外乎小花、黑眼鏡、霍家、齊家老者或者是新月自身。

    不對,我好想算漏了一個人,這一天裏發生了太多太多,致使我根本沒有思考過他的事情,他應該不會來這裏,而且,以他的性格,他不會做放火掠物的事情,可那件帽衫仍然躺在我的背包裏,難道在那揮金似土、一擲萬金的地方,還有別人鍾愛這款衣服?

    我猛地把杯子裏的酒一幹而盡,然後抄起酒瓶向著嘴裏灌去,許是向後仰的有些厲害,眼前有點發黑,雖然被嗆到但卻很痛快。

    有時,我很想念這件衣服可能的那個主人,他並不是一個令人絕對信任的人,不,不該是不值得信任,隻是他也曾在關機時刻失蹤過,並且,當他再次出現時,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那般灑脫。

    但我知道,他不會像黑眼鏡這樣莫名走掉,他和潘子,永遠是那種當危險出現,他們會比粽子還快的跑到隊友的身邊,一同擋刀,一同拚殺。

    直至長白山的雪線遮擋了他的身影,他才迷失在了我的視線裏,但我沒感覺他走開,就像我一直都感覺胖子也始終在我身邊一樣,有他們在,我不孤獨,一切視如登天般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至少可以全身而退,現在的他們,雖然離別於天際,但他們就像活生生的坐在餐桌的對麵,胖子在咧著嘴喝著二鍋頭,而悶油瓶仍然努力且默不作聲的夾著盤子裏的花生米。

    他的這種默然,很怪異的性格,令人感覺他已存在千年,那是種看淡一切、平靜一切的感覺,在古樓裏,我和胖子已經知道張家人的長壽,而霍老太見到小哥的反應和語言也能告訴我,第一次倒鬥悶油瓶已經參與,而那確是發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事情,如此推斷,他,那個我熟悉的年輕人,他已經生存的太久了,世間冷暖,人間炎涼,他見的太多,他被這個社會逼迫的完全以自己為個體,不再相信一切,不再相信這世間的形形色色。

    如果再這個層麵上來定義,那麽,我非常榮幸,他能把我和胖子當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