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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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去秋來,涼風漸起,對雲含之而言,錦都一年之中最舒適的季節來臨。

    平日下學以後,常常邀了蕭天語和易傾靈四處走。在不外出的日子裏,雲含之常常跑去她娘親那裏蹭話本子看。

    這日,剛一進屋,雲含之見她娘親已經埋頭看上了。

    她懂得看話本時最忌被打擾,於是不聲不響地挑了自己中意的話本子,坐在一旁也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

    文佩輕手輕腳進來過兩趟,給那母女倆續上熱茶。

    室內一派歲月靜好,除了偶爾傳來輕輕的喝水聲,隻有書頁翻動時的沙沙聲。

    趁著換書的空檔,雲含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順便側頭看了她娘一眼。

    這一看,雲含之有些驚訝。

    她娘此時的視線並沒有落在話本子上,隻見她左手撐著頭,右手食指在書本上輕輕地摩挲著,鎖著雙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哎……”夏韻笙突然重重歎了口氣。

    雲含之瞄了她娘親眼前的書名,這本她看過,是個皆大歡喜的故事,不知娘親為何有這一歎?

    緊接著,雲含之又聽見一聲歎息。

    雲含之心中一緊,娘親這幅樣子,難道是遇到了什麽事?

    夏韻笙發了會呆,注意到了正捧著杯茶喝的雲含之,喃喃開口道:“你說,你二哥多活潑可愛的一個孩子,怎麽會去賭呢?”

    雲含之聽了她娘這話,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見娘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她臉色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繼續喝茶以作掩飾。

    那日,她說完話後就離開了,沒有見到山海居裏那場狂風暴雨。

    麵對著栽贓陷害他的妹妹,和不聽解釋的爹娘,背著嗜賭汙名的雲之義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家對他的惡意。

    苦苦申訴無果後,雲之義被禁足了,除了每日去學堂外,下學後哪裏都不可以去,隻能回到他的院中抄家規。

    最慘的是,他的月錢減到原來的四分之一,原本就不寬鬆的手頭更加拮據了。

    失去了爹娘的信任,對雲家的孩子來說,這個懲罰算是很重了。

    雲含之想了想雲之義的處境,又看到娘親這個樣子,她現在覺得,那日胡謅得似乎是有些過分了。

    雖然成功地坑了回去,順利給二哥扣了頂嗜賭的帽子。但同時也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響。

    比如讓娘親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雲含之習慣了她娘成天樂嗬嗬、沒心沒肺的樣子。自那日後,多次見到她娘這樣歎息,她覺得很是不適應。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出言安慰:“二哥這次隻是貪玩,以後肯定不會犯了。”

    夏韻笙看了眼一臉關切的女兒,心中一軟,自責道:“都說養不教,父之過,其實都是我的錯。每次你爹要嚴格要求你們時,我都在旁邊打岔,認為要給你們多一些自由,如今你二哥撒謊、嗜賭,都是我放任的結果。”

    雲含之聽了心中一凜,這個事情不用上升到這個高度啊。她隻是想捉弄捉弄二哥,讓他吃一記娘親的雷霆之怒啊!

    娘親這樣,並不是她喜聞樂見的。

    雲含之有些糾結。

    心中有個小人義正嚴辭地說:快去向娘親坦白!承認自己誣陷了二哥!

    另一個小人一把將其按倒,憂心忡忡說道:坦白了那不就向爹娘暴露出撒謊的是自己了嗎?

    雲含之聽了第二個小人的話,想到了二哥如今的處境,果然地搖了搖頭,她才不要被禁足。

    但是,良心痛了一下,提醒她應該做點什麽。

    雲含之斟酌了一下,鄭重說道:“娘啊,我覺得對二哥的懲罰有些重了。”

    懲罰確實不輕,但夏韻笙是覺得,相公說的對,雲之義這次犯的都是原則錯誤,不能估息。

    雲含之見她娘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言辭懇切道:“二哥是您兒子,他什麽脾性你還不知道,他也就是一時衝動,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會沉迷於賭的。”

    夏韻笙本來是不認為雲之義會沉迷於賭博的,不然也不會默許他的小賭怡情了。

    但那時雲含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立刻就信了。

    雲含之若是知道她的爹娘為何選擇相信她,而不是相信她二哥,肯定會感到很不好意思。

    在她爹娘看來,雲含之雖然調皮,但比雲之義還是稍微靠譜一點點,雲含之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

    如今,夏韻笙看見雲含之替雲之義求情,一幅手足情深的樣子,她心中覺得很是欣慰,但她還是有些擔心:“賭博這事不得了,一旦發現苗頭,必須果斷地扼殺在搖籃中。”

    “關了這麽些天,那些苗頭肯定早就殺死了,放心吧。”雲含之篤定說道,而後衝夏韻笙笑眯眯說道:“娘親不老是說凡事過猶不及,如今二哥關了這麽多天了,該想通的肯定早想通了,再關下去要是出問題了可不好,不如將他放了吧。”

    見女兒一臉真誠懇的樣子,夏韻笙被他們兄妹之間的情誼感動,她潛意識裏其實也想將他給放了,鬆了口:“那你去找你二哥吧,你爹那裏我想辦法吧。”

    “娘親放一百二十個心吧,讓我爹也放心,大不了我替你們看著二哥嘛!”雲含之得了許可,樂嗬嗬朝雲之義的住處聽石軒走去。

    聽石軒裏,雲之義已抄完今日的家規,雲之義甩了甩發酸的手腕。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成果後,他覺得,照這個速度練下去,練個十年八年的,他的字說不定可以在書法界占得一席之地。

    雲之義正摸著下巴獨自欣賞著自己的大作,突然感覺到眼前多了一道陰影。

    抬頭看看清來人,雲之義覺得血氣有些激動,紛紛湧上心頭,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是一扭頭,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

    他前些天雖然時常去汀蘭院討伐雲含之,卻總被她一句噎回去,要麽是“誰叫你那日坑我”,要麽是“還錢”。

    他坑人是真,欠錢是真,沒錢還也是真,每次都隻能灰溜溜回去。自知嘴皮子功夫不如她,最近幹脆懶得去了。

    現在見那丫頭一幅笑眯眯的樣子,雲之義忍了忍,還是開口了:“怎麽?來吵架?”

    雲含之看了看他這別扭樣,也聽到了他言語間的火藥味。吵架她是不怵的,良心不安才真磨人啊。

    “來接你出關。”雲含之無視他的不滿,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隨意說道。

    雲之義聞言心中一喜,閉關雖好,自由更可貴啊。因此他口中雖然是淡淡地在問:“爹讓你來的?”,但言語間的雀躍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娘親讓我來的。”雲含之實話實說。

    “這……”雲之義原本亮起來的臉暗了下去,這個懲罰是爹親自定的,爹難得發一次火,沒得到他的許可,他不敢私自出關。

    雲含之見他那慫樣,擺擺手道:“放心啦,娘親說爹那邊她搞定。”

    總覺得有些不踏實,雲之義陷入了猶豫。

    雲含之也不管他,自顧自欣賞起他二哥的那些寶貝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