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遊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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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此之時, 侍疾的地方很多, 但要大臣給皇家侍疾的情況, 那都是絕無僅有的情況。

    比如,當皇帝快要駕崩時。

    因此, 索額圖接到書信後, 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慌亂,其他係人又是如何的心中竊喜。索額圖連夜召集了太子一脈的人開會, 然後天不亮就匆匆出發。

    幾乎所有心中有想法的人都暗中交流著, 看看自己能在這中間得到什麽好處,那些主心骨不在京城的都是心急如焚。

    這種時候, 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他們卻都有致一同的忽略了一件事,即使太子真的病危,他有資格讓大臣侍疾嗎?

    自古以來能讓大臣侍疾的, 隻有皇帝而已。

    雲荍大概是最明白其中緣由的人了,因為她知道太子根本沒有病危,不然康熙不可能那麽冷靜。即使已經日漸對這個兒子失望,但太子依然是他捧在手心上寵了幾十年的親生骨肉。

    所以, 隻能是康熙對索額圖不滿了。以康熙的秉性來說,在自己尚在位時,讓肱骨大臣去給太子侍疾,這幾乎已經是戳著那人的脊梁骨說他是叛臣了:背叛皇帝, 投效太子。

    當皇帝的最忌諱的是什麽,當然是有人盯著他屁股底下那張椅子了,即使是親兒子也不例外。古往今來, 因為皇位而自相殘殺的父子、兄弟,不要太多。

    “皇阿瑪呢?”太子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問道。

    自從他病倒後,皇阿瑪就來看過他一回,這讓他心中不由驚慌。

    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低著頭猶豫道:“聽說皇上,一早帶著皇貴妃娘娘去金山寺了。”說完還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果然,下一刻他就聽到‘咚’的一聲,那是玉枕砸到地上的聲音,太子半起身,呼呼喘著氣,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半響,太子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撿起來。”

    小太監這才敢動,快速去將那玉枕撿起來,又翻找出一個新的來,小心翼翼的給太子放在床頭,然後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不該伸手扶太子躺下。

    如此沒有眼力見的表現讓太子心中火氣更甚,但考慮到現在的情況,還是沒有叫人把小太監拖下去,隻冷聲道:“去給孤拿一粒養氣丸來。”

    “嗻。”小太監飛快的跑了,太子這才艱難的自己躺下。

    待服下養氣丸後,將人打發出去,太子閉上眼,將這些日子偶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又拿出來細品。

    金山寺。

    雲荍跪在大殿中,雙手合十,心中默默念著,半響後才被向晚扶起。

    “皇上呢?”雲荍問道。

    “還在與主持大師閑談呢。”向晚答。

    寺廟其實真的沒什麽好看的,不過考慮到康熙最近心情都不好,雲荍也就全遵從了他的安排,就當為了胤礿他們來給自己求個心安罷。

    讓人引著找到了正在閑談的康熙二人。

    “見過皇貴妃娘娘。”主持師傅向雲荍行了一個佛禮。

    雲荍笑道:“大師客氣了。”回了一個佛禮。

    “求了什麽?”康熙坐著,伸手攜住雲荍的右手,引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笑問道。

    “不過是求佛祖保佑,老四他們在琉球那邊順利一些、早日回來,太子的病早日痊愈罷了。”雲荍溫婉笑道。

    “阿彌陀佛,阿哥們皆是有大福氣之人,皇貴妃娘娘定能得償所願。”主持大師接口道。

    雲荍微微頷首笑道:“借大師吉言。”

    康熙一笑,不再多言,又提起他們剛剛中斷的話頭。

    雲荍在一邊安靜坐著,本以為康熙過來也就是跟主持討論一些佛法,沒想到兩人聊得卻是金山寺這許多年的扶貧積善之事,遇到有大災之年,康熙問的還格外仔細一些。

    別的不多說,康熙這份想讓天下百姓過得好的心,還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阿彌陀佛,皇上所推行紅薯之事,當是真真正正的舉世大功德。”主持雙手合十,竟是開了個玩笑,“貧僧這金山寺以後,怕是沒有機會行散粥之事了。”

    不得不說,主持這波龍屁拍的實在有水平,康熙連日來陰鬱的心情也被拍的龍顏大悅起來。

    “哈哈哈,大師謬讚了,此乃上天之厚賜,朕也不過是順勢而為。”雲荍在一邊分明看到,康熙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說起胡子這個事,雲荍一開始真的有點不能忍,蓋因在古代,人們一旦到了年紀或者進入官場了,就開始蓄胡子。不留還不行,‘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沒有胡子甚至會影響官員的晉升。

    而身為皇帝,自然更需要胡子來增加自身的威嚴,連帶的,一個個阿哥們,也都在成親後開始續須。

    雲荍第一次看見還不過二十出頭的胤礿留胡子時,愣了好久,最後硬是將讓他刮胡子的話壓了回去。

    中午,又在寺裏用了齋飯,康熙才帶著雲荍離開。不過也沒有回行宮,而是轉道去了錦繡湖。

    “這會兒湖該結冰了吧?”雲荍發出疑問。

    康熙不知道在想什麽,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嗯。”

    見此,雲荍也不好再說什麽,算了,結冰就結冰吧,大爺想看,她還敢不陪著?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了一刻鍾才到達地界。

    下了馬車,雲荍舉目看去,一望無際,真沒啥好看的。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草木枯黃,湖麵上也結了一層冰,冰麵除了一些枯黃的樹葉和疑似動物糞便的東西,什麽都沒有,雲荍看了一眼就失去了看第二眼的興趣。

    康熙卻像沒看見這些,一直背著手站著,其周身散發的信息讓雲荍隻能原地站著偷偷跺腳。

    沒多久,在他們西北方方向卻出現了一個人,離得實在有點遠,雲荍也看不清是個什麽樣的人,隻能模糊看見一個人影子。

    康熙卻忽然動了,朝著那人走去。

    因為兩者之間距離確實不算近,那人好像也沒發現這邊多了一行遊客,隻是自顧自的彎著腰沿著湖邊走著,偶爾用什麽東西在冰麵上敲一敲。等走的近了一些後,雲荍才看清這人,大冷的天,這人卻隻穿著單衣,整個人也是瘦削的很,手上拎著一根削尖的木棍。

    忽地,那人似是發現了什麽,動作大了許多,拿了石頭開始趴在冰麵敲擊。

    看到這一幕,康熙停了下來,雲荍也跟著頓住,然後兩人就這麽站著,看那人在大冬天破開冰麵——捕魚。

    是的,捕魚。

    說實話,雲荍雖然這輩子錦衣玉食不缺吃穿,但前世的家庭也隻是溫飽而已,所以從小討生活的事情見多了,這種事在她眼裏並沒有什麽,並不能生出什麽感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為之奮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人大冬天的出來受凍捕魚,想來生活條件很差,但他還在努力、沒有放棄,這就很好,這就是他該做的。

    不過看康熙的樣子,好似是專門為這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