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並沒有跟上來，燈光和陰影交錯的台階，半明半暗，他坐在那裏，和周圍融成一體。

    田曉雨心知方煜的無動於衷，走了幾步站在原地，側眼瞥過去，見方煜定定地瞧自己，她知道方煜心裏正在炸毛，可是此刻的自己也很想炸毛啊。

    想到這兒，她蹭地蹲下身來，兩膝外撇，把頭深深地埋在兩膝之間，抓著頭發像撥浪鼓一樣地搖著頭，心裏啊呀啊呀地發著狠。

    煩！煩！煩！自己從不作惡多端，仰對得起天，俯不怍於地！為什麽這種事非發生在自己身上？來就來了，為什麽非要跑到了到這個點？為什麽多吃了十年飯的自己在方煜麵前還是這麽慫？對，為什麽自己這麽慫？快刀斬亂麻不好嗎？

    越想越亂，越亂頭埋得越深。此刻的田曉雨看起來像是把頭插進沙子隻露著尾巴的火雞。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大概方煜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走過去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田曉雨站起來，晃蕩了幾下身子，頂著雞窩似的的亂發，抬頭看看漆黑的夜空閃著幾束光，歎了一口長氣，又轉頭看看身旁經過的人、四周的景，最後定在方煜身上，有些神經質地笑著說，“哈，方煜！”

    “……”瞧著眼前的女人，不知怎麽的，方煜的心，從炸毛轉成發毛。

    田曉雨仰著頭輕笑一聲，慌亂中帶著一絲平靜地看著方煜說：“方煜，你看我們倆，像不像《老友記》裏的瑞秋和喬伊？”

    “《老友記》，你也看？”方煜莫名地覺得奇怪，因為輕微地臉盲，又不善於分清外國人的名字，所以不管方煜有多強力推薦，田曉雨也沒怎麽看這部美劇。

    聽完方煜的話，此時田曉雨的心仿佛有一根針刺過，極細極細，輕微地疼痛卻轉瞬即逝。是啊，自己確實沒看過，但她依然能清晰地記住這兩個名字和其間的情節——曾經作為朋友的兩人在親密的時候，喬伊解不開瑞秋的內衣搭扣、瑞秋下意識地打開喬伊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恍然明白其實做回朋友更合適。因為當年的方煜在考研結束後就這麽問過自己，然後委婉地表達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恰如瑞秋和喬伊那樣，做戀人不如做朋友。

    對《老友記》這部美劇熟知的方煜幾乎秒懂了田曉雨的畫外音，他緊鎖著眉宇，眼神略微淩厲地盯著田曉雨，盯著一向順從自己今天卻有些無理取鬧的她，“你，到底怎麽了？！”方煜抓住田曉雨的胳膊，一字一頓地咬著牙問。

    方煜的手越抓越緊，田曉雨吃痛地想要抽開身子最後卻無法如願，於是她轉而用另外一隻手抓住方煜的胳膊，兩人就這樣你抓著我的胳膊、我再抓著你的胳膊，胳膊像疊羅漢一樣動彈不得、僵持不下，田曉雨稍微用力晃了晃抓住方煜胳膊的手，想要以此緩解一下方煜的怒意，“方煜，方煜，你聽我說……”

    “講！”憤怒的方煜回答得很幹脆。

    “我知道我說了你可能會覺得很扯淡”，田曉雨咬了咬嘴唇，繼而心一橫，決定和盤托出，“但絕對是真的，我不是這個點的田曉雨，我是，是十年後的田曉雨，穿越過來的！”事已至此，再藏著掖著也沒什麽意思，還是早些劃分兩人之間的關係為好，她心想，於是不管此時方煜的臉有多難看、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多麽用力，都決定繼續說下去，“咱們最後，像瑞秋和喬伊那樣分開了。所以，所以……”

    “田曉雨！”方煜吼了一聲，把語無倫次的田曉雨給震住了，“你還能想出比這更蹩腳的分手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