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顆紅玉寶石鑲嵌在一根金織紅綢腰帶上，金絲織的不是很密，看上去華麗但也不俗氣，月初在北歌身上比量來比量去，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轉眼就到了柳丞相壽辰的日子，北歌和月初也早早地回到了丞相府，丞相府裏的人不少，月初的大哥柳月城，二哥柳月池，大哥愛文，二哥喜武，兩人自小脾氣就有些不相投，但是卻都對月初這個妹妹極好。柳丞相一身褐色長袍，看上去精神矍鑠。

    北歌和月初剛進院不久，皇上也緊隨其後地到了，一身便裝掩不住王者的貴氣，幾個人在屋裏聊天，月初不好多留，就去廚房看著飯菜準備的怎麽樣了，長久不在父親身邊，月初有些想念，想著親自做了一碗長壽麵給父親祝壽。

    皇上吃過午飯便離開了，雖說皇上一直對柳丞相以“舅舅”相稱，但是畢竟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別的道理在大楚這麽一個有著數百年文化底蘊的地方自然是印在每一代臣民的心中，所以皇上一走氣氛又分外和諧了起來，當然大家最關心的還是月初和北歌。

    “想來我小女嫁到楚家竟有半年多了，那時候皇上賜婚匆忙，我是真的擔心你們相處不好啊，如今看來也是我多慮了”柳丞相看著月初和北歌感慨道：“雖說初初未過門的時候也是府上和宮裏輪著跑，但是這真的嫁出去幾個月不在我身邊，我還真是想念”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丞相府和郡王府也不遠，您要是想念隨時可以過來看我們，或者您不怕我們叨擾，我就帶月初時長回來看您”北歌出聲安慰道。

    “爹，要是您實在想我，那正好趁著您壽辰，我過來小住幾日，想來公公婆婆應該也不會有意見的”月初也跟著附和說。

    柳丞相擺擺手說：“那怎麽行，嫁出去的姑娘了，可不可任性妄為啊，不過你們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外孫，我倒是就能少想念你幾分”。

    二人聽了這話對視了一眼，臉有些發紅，柳丞相繼續說：“這些話本該是你娘告訴你的，但是你娘她沒能親眼看著你嫁人生子，這些話我就替她說了，我年紀實在是大了，那年先皇登基，朝政不穩，我是拚了命為了大楚的天下啊，身體累垮了，不行了，要不是先皇臨終前把小皇帝托付給我，我早就辭官了，你看看這朝堂上剩下的老人，就我一個了，該給年輕人些機會了”柳丞相的眼神有一絲飄離，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不像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叱吒風雲老丞相，倒是像個鄰家的可愛老頭兒。

    北歌對柳丞相的話倒是很感興趣，開口問道：“嶽父大人，和您同期的朝臣卻是隻您一個了，怎麽先皇等登基的時候，大楚頗為動蕩麽？”

    柳丞相的眼光突然變得深邃，好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聲音很低，仿佛將那些歲月緩緩道來：“那時候我還不是丞相，先皇也不是太子，真正的太子是大皇子，那年大旱，莊稼的收成基本是沒有的，大楚憑借著國力雄厚，勉強度過了那次危機，但是北戎卻不行，北戎地處北方，糧食也隻能收一茬，大旱來臨顆粒無收，眼看著國庫的糧草熬不過一國上下的慢慢冬季，於是那年初冬北戎來犯，在我邊境屢屢作犯，那時候老皇上年事已高，正準備傳位給太子，為了給太子立威，便讓太子親自去平亂戰犯，對了，那時候楚將軍也就是你父親也是和太子一起出征的，那時候他還年輕著呢，北戎的人都是瘋了一樣的，橫豎都是死，他們寧願給自己的老婆孩子掙口糧食，所以那年的北戎軍驍勇異常，再加上邊關環境極其寒冷，我軍連連大敗，後來太子和太子妃都死在了邊關的戰場上，那時候太子妃已經有了將近八個月的身孕了……”

    月初聽得有些入迷，接口問道：“太子妃八個月怎麽還上戰場啊？”

    “你不知道，太子妃是武將出身，精通謀略，輪排兵布陣，那時的朝堂上怕是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她，憂心丈夫，便懷著身孕趕到了邊關……沒想到……”

    “那後來呢？”這次說話的，是北歌。

    柳丞相歎了口氣，輕抿了一口茶水說：“後來先皇聯合替兄出征，從西陵借調了兵馬，終於平息了那場戰亂”，茶水有些涼了。

    北歌想道什麽點了點頭說：“想必那一仗天災人禍，北戎也損失不小啊，這些年都沒有動靜，怕是還在調養生息，而且這也就是這些年西夏與我們一直交好的原因吧”。

    柳丞相點了點頭，繼續說：“是啊，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啊，得知太子太子妃連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戰死了，老皇帝傷心過度，也與世長辭了，先皇就順理成章地登基當上了皇帝，那時候的大楚真是捉襟見肘，好不容易熬過來了，先皇的身體也垮了，沒幾年也撒手人寰了，小皇帝登基，先皇囑咐我協助皇帝，一熬又是這麽多年”。

    屋子裏很靜，誰也沒有再出聲，臉上都掛著淡淡地憂傷。

    許久，柳丞相幽幽地說了一句：“好了，故事聽完了，回去睡吧”。

    “怎麽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北歌起身的時候又問了一句。

    “可能他也實在不願多提吧”柳丞相揮揮手，攆二人出去，又補充了一句說：“我喝多了，你們就當故事聽聽，別多想了，快回去歇著吧”。

    天色晚了，北歌和月初也就索性留在了丞相府上住了下來，回去的路上，回想起剛剛說的話，不免一陣唏噓。

    夜裏，月初做了個夢，夢見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和北歌一直跑啊跑，跑啊跑，後麵一直有人追著他們。秋雨伴隨著深夜來臨，淅淅瀝瀝的敲在門上、床上，滴答滴答……偶有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然後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又飄飄悠悠地落下，最後也隻是配合著雨點的敲擊，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