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的眼睛不再看向北歌而是轉向了別處，岔開話題說：“你們跑到沐陽來，那些江湖傳聞可是真的？”

    北歌也同樣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笑了笑說：“那不知藍公子是怎麽看待這個事情的呢？”

    藍玉默默翻了個白眼說：“和你們大楚的人打交道真是麻煩，越聰明的人越麻煩”。

    “那你這是在誇我麽？”北歌有些好笑地看著藍玉說：“你這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藍玉點點頭，有些不情願地承認了北歌的話，語氣掩不住的氣氛說：“現在的南詔，當真是一點自由都沒有了”。

    “生在王侯將相家，自由二字最求不得，你早就知道的，不是麽”北歌說著，同樣是一股莫名的哀傷。

    “楚北歌，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藍玉終於不再東扯西扯，回歸到了今天的主題上，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看著北歌說：“江湖傳言你是先太子楚嘯雲的遺孤，我信了，江湖傳言楚皇要至你於死地，我信了，江湖傳言你要起兵造反，我不信，所以我想親自來問問你”。

    北歌展開扇子，輕笑了一聲問道：“那你為什麽不信啊？我們不是要起兵造反，我隻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隻想拿回屬於大楚百姓的東西”，看著藍玉有些懷疑的目光，北歌也不甚在意，繼續說道：“從前我一直在想，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我的一己私欲，初兒從西夏回來，路過雲州，給我說了很多，這不僅僅是我和楚恩澤之間的事情，也不單單是皇位之爭，還有這大楚的天下，表麵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大楚，早就是千瘡百孔，即使不是我來推翻他，早晚也會有人站出來，與其還要等那麽久，遭受那麽多的苦難，為什麽不讓這改變來得更早一些呢？”北歌的眼光深沉悠長，仿佛一口清泉，又像是一口古井。

    藍玉聽著北歌的話，嘴角的弧度上揚輕聲問道：“初兒？可是安王妃？”

    清澈的眸底有了一絲絲漣漪，北歌笑著點頭，藍玉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說：“難怪我當時讓你來做我南詔的駙馬，你死也不願意，原來就是為了她麽？”

    北歌皺了皺眉，隨機很是坦然地說：“不是她，也是她”。

    “哪有機會，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這個安王妃啊，江湖傳言安王妃可是掌握了一半的安王府的兵力啊”。

    “你這傳言倒是打聽的不少啊”

    “楚北歌，現在江湖上的消息就數你的不好打聽，想知道什麽就連楚皇早上吃的啥我都能探聽得到，唯獨你這安王府上上下下什麽都打聽不到”，藍玉有些無奈地白了北歌一眼，不過很快又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問：“楚北歌，你是怎麽做到的？”

    北歌哈哈笑了兩聲，身子向後仰了仰，擺擺手說：“不可說，不可說”。

    藍玉小聲起了一聲，又問道：“你可知楚皇和南詔護國大將軍的事情？”

    “知道一點而已，願聞其詳”北歌說。

    “很多事情，我也是聽丞相說的，你的父親也就是大楚先太子楚嘯雲的死，怕是和明光有分不開的關係，大楚先皇勾結明光，其中同流的應該還有西夏和北戎的人，具體是誰是哪方勢利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南詔這邊很肯定的就是護國大將軍明光的那股勢利，先是利用北戎發起戰爭，然後大楚先皇設計讓先太子去平定戰士，隨後被陷害”藍玉說著，語氣盡量保持著平靜，眼睛一直小心地盯著北歌的方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北歌異常地平靜，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沒有想象中的仇恨。

    看著藍玉在看自己，北歌問道：“你是在好奇為什麽我好像在聽別人的事情一樣麽？”，藍玉很誠實地點頭，北歌繼續說：“因為你說的這些，我已經知道了，那是一種能侵蝕心靈和肉體的仇恨，我恨不得當即就殺進楚京，把他的皇陵攪個天翻地覆，把楚恩澤千刀萬剮，但是在時機成熟之前，一味地衝動隻會讓人喪失理智”。

    藍玉輕笑了下說：“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度量，或許我在南詔的日子也就不會這麽難過啦”，看北歌一臉你說我聽的表情，藍玉站起來背對著北歌的方向，看著湖邊大樹淡淡地說：“你恨他，你可以親手去了解他，你恨他，你可以將他挫骨揚灰，可是我不能，我不敢恨，我不能恨，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到底恨不恨他……”

    “南詔皇這些年將你越推越遠了麽？”北歌看著眼前人的背影，小心地問。

    藍玉苦笑著搖頭說：“沒有越來越的過程，就是一下子仿佛我就成了他的仇人，小時候明明對我那麽好的父皇，我現在都要不認識了。以前會教我很多，為君之道，禦臣之術，可是現在我連見他一麵都難”，藍玉沒有轉過身，北歌看不見她的表情，隻是略顯酸澀的聲音卻是什麽都沒有隱藏住，“楚北歌，我的心情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你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處境，你也清楚，我能幫你什麽呢？”北歌也跟著苦笑了一聲。

    “那年初始，我就知道你能幫我，時至今日我更加確信”藍玉轉過身，臉上寫滿了倔強。

    “那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呢？”北歌反問。

    藍玉緩緩邁步走到北歌的身邊，彎下腰讓兩人的視線保持在一個水平的位置，朱唇輕啟說道：“因為我們是一類人，而且這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是隻賺不賠的買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企圖從對方的眼睛裏麵抓取什麽信息。不過藍玉顯然不是這方麵的高手，隻一小會兒的對視，仿佛北歌的眼睛都已經順著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心。趕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直起身坐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這條路對你來說太難了”北歌看著她說。

    “我無路可選，不論我是公主還是女兒”藍玉的目光看向天邊，好像在看很多的東西，也好像什麽都沒有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