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嗅到了屋內淺淡的除了熏香和其他正常氣味之外的那一縷香味之後，暮九就皺皺眉頭，還沒給蓮歌診脈，就發覺了事情的關鍵，“主子，屋內有濟香的氣息。”

    濟香是用來引蛇的一種藥粉，尤其是毒蛇，最喜歡濟香的味道。”暮九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蓮歌，“濟香的氣味來源的確是大小姐這邊。”

    蕭長暮肯定道，“的確，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身邊被毒蛇環繞，就在花照園那邊，毒蛇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西北邊陲那邊沙漠裏常見的蛇，應該不是帝京本地有的，”蕭長暮低下頭，看到蓮歌破損的衣袖，“她的衣袖，看這斷口像是被利刃切斷的，應該是她自己割斷的。”

    這麽說當時大小姐就有所察覺。”暮九走進檢查，“大小姐手腕處的確有濟香殘存的痕跡。”

    突然開口道，“這麽說，危急之中蓮兒已經想到了什麽，我想起來她入宮來的時候，外麵還穿著一個外衣，現在卻沒有，也許也是她當時自己脫掉的。”皇後突然覺得自家兒子真的是找回來一個寶貝，能在那樣緊迫的環境中頭腦清晰的思考，想辦法，冷靜的決斷要怎麽做，恐怕要不是如此，蓮歌根本等不到蕭長暮去救她。

    那她為什麽會昏迷？按理說她還沒收到毒蛇的攻擊就被我找到了。”蕭長暮又問道。

    暮九仔細看了，然後趕忙讓王爺小心不要碰到蓮歌鞋子上沾染的毒蛇的毒液，將鞋子脫掉，連襪子也要脫下來，甚至蕭長暮將蓮歌抱來棲鳳殿的路上，他衣角也沾染了那少量的暗綠色的液體，暮九也讓蕭長暮趕忙將外袍褪了下來。

    因著蓮歌的裙角也染上了不少，但眾目睽睽之下褪掉一個姑娘的裙子顯然是不合適的，更何況，蓮歌的腳上已經有毒液，腿上想必也沾染上了。

    按照暮九的話，皇後趕忙找來貼身丫鬟將蓮歌帶入內室，放在用暮九給的藥粉撒入的浴桶裏麵，熱氣緩緩升起，蓮歌的臉色已經不像剛才那麽蒼白，卻一直還是昏迷未醒。

    暮九解釋道，“看來毒蛇帶有劇毒，耍手段的人是下了大力氣的，主子所說的那種毒蛇不好抓，若是真的一下子弄來那麽多條，看上去的確是下定了決心想要置大小姐於死地的。”

    要怎麽解毒？”蕭長暮心中窩火，雲貴妃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就算是蓮歌醒來指認，也是自說自話根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件事和雲貴妃和蕭長天有關聯，說不定還會被反咬一口私闖貴妃的寢宮，招來毒蛇圖謀不軌之類，雖然被栽贓的話有辦法說明，但是不能讓雲貴妃付出代價在蕭長暮看來是一件非常憋屈的事情，此仇不報絕非他的性格。

    可，在蓮歌中毒昏迷的情況下，報仇什麽的，一切都還要隱忍一些。

    皇後讓宮中的侍女們找來了一些衣物，等蓮歌泡完藥浴之後換來穿，找一些給蓮歌的衣服對皇後來說並不難，棲鳳殿中會常備一些賞賜給公主們的衣物和頭麵，六公主在身長和胖瘦上都與蓮歌差不多，所以也有合適蓮歌的衣服可以直接拿來用。

    處理完這些，天已經黑了下來，皇後叫來尹嬤嬤，讓嬤嬤走一趟采府，“就說本宮實在是喜歡這丫頭，所以留她在宮中住上幾天，過些日子再把她放回家去。”

    蕭長暮沒有了以往臉上的笑意，聽到母親的一係列安排之後，轉身看向母親微微點頭，什麽都不用多說，母子之間，兩人一切都懂。

    蓮兒回去采府，也沒什麽人照看，”皇後說著就有些心疼，她那從小就一起玩兒到大的姐姐最近幾年著實是讓人失望，隻知道把自己關在房中不理事，自己女兒被小妾和庶女們欺負也不敢吭聲，采家老太太又不太喜歡理事，采九承和劉氏她們就更不必說，皇後即便是在深宮之中，這些日子以來，帝京的傳聞她也是聽了不少的。

    所以，就先安置在棲鳳殿吧，這樣我們來看著她，你的人給她療傷也方便一些，不用你們總是隱藏行蹤往采府跑。”皇後也是怕兩人私下見麵多了，毀了人家小姑娘的名聲。

    對於自己母後這樣的安排，蕭長暮自然是非常滿意的，隻是，蓮歌現在中的蛇毒有一些棘手。“是不是這一種解藥無效？能換另一種解藥嗎？”蕭長暮問暮九，因為三十二衛一直要做一些很危險的任務，行走靖瀾各個角落都難以避免，遇到的危險也數不勝數的多，所以暮九那裏一直有不少的療傷靈藥，當然也會有很多解毒的珍稀藥材。

    暮九卻搖搖頭，“西北大漠的蛇毒極其霸道，要解毒隻能是以毒攻毒，方才用的藥粉是比較常見的解毒藥粉，本來就是想要用來試探看看能不能僥幸為大小姐解毒，看樣子還是不行。”

    蕭長暮了然，“你的意思是，小丫頭身上的毒，需要確切的知道是哪一種毒蛇的毒？”

    暮九肯定道，“是的，但是現在沒辦法知道，方才屬下仔細查探了那暗綠色的毒液，感覺也比較陌生，屬下也去過西北大漠，但是屬下肯定沒有見過那種蛇毒，屬下猜測是什麽人故意圈養的，應該也是有什麽特殊的手段圈養，讓毒蛇有些變異了。”

    蕭長暮眼神暗了暗，看來這次比上次的蠱毒還要棘手，上次至少探查出來了，就算是探查之前也能猜測大致的方向，現在看樣子，對於這種蛇毒根本就是一無所知。“那本王去花照園一趟？”蕭長暮心中暗自後悔方才沒有趁機抓幾條毒蛇回來，如今再去恐怕已經被人收拾好了殘局，打掃幹淨了，找到的幾率不大了。

    果然不一會兒，蕭長暮黑著臉回來了，很久沒有如此窩火的感覺了。

    暮九在一旁道，“主子也不必懊悔，對方放的毒蛇可能不止一個種類，而且屬下猜測的變異就是不是正常的蛇種，而是通過一些手段養的，除了養蛇的人，恐怕沒人知道要怎樣解毒。”

    蕭長暮皺眉，他還是第一次聽暮九說沒辦法……再看向床榻上的蓮歌，小丫頭現在嘴唇已經從最初的蒼白色變得有些青紫，顏色不深，確實十足的中毒之後的征兆，頓時有些煩躁。

    蕭長暮在思索怎麽辦，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直接去三皇子府綁了老三，或者直接去威脅他爹那個賤妾，兩者都能做到，但是他們承不承認先不說，這樣做對於靖瀾，對於蕭詢義，對於蕭青陽，對於他的母後的影響，蕭長暮不得不一一考慮進去。

    蕭長暮在寢宮獨坐至天明，清晨，他又去了一趟棲鳳殿，見蓮歌唇色已經變的深了一些，顯而易見母舅說的沒錯，那蛇毒極其霸道。

    主子。”暮九見蕭長暮到來，站起身來施禮，“屬下已經給大小姐用了護住心脈的藥，蛇毒暫時不能侵入小姐心脈，可若是還是不能找出蛇毒的來源，拖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蕭長暮心中長歎一口氣，已經許久沒有理睬他那三哥了，今次難道真的要去找蕭長天……不是他舍不得什麽自尊，對於蕭長暮來說，什麽都沒有隨心所欲來得重要，隻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去哀求一個剛剛算計了他，讓他此時此刻心中還窩著一股火的人。

    不過……看著雙眸緊閉的蓮歌，這個笨蛋丫頭已經因為他被老三構陷了兩次了，每一次都對她的身體是一個極大的損耗，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丫頭藥石無醫。

    蕭長暮邁步除了棲鳳殿，實在不行，去找老三談談，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吧，至於這筆賬，等到蓮歌好了再好好算算。

    就在蕭長暮心中開始鬆動的時候，進來稟報，“稟主子，有一個人留下紙條在繁花閣，說是想要在那裏見見主子，還說，與大小姐所中的毒有關係。”

    這人什麽模樣？”蕭長暮站起，從知道蓮歌中了霸道又罕見的蛇毒開始，蕭長暮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人，就是上次蓮歌中蠱的幕後黑手，那個神秘的黑衣書生，這次，同樣是這種下作的手段，陰狠的毒物，莫不是又是那人在背後下的手？

    繁花閣的王掌櫃說，一身黑衣，是個書生。”暮一回道。

    果然……

    他說什麽時候？”蓮歌身體所中之毒，恐怕是成不了太久。

    王掌櫃說那書生現在就在繁花閣的小間等候主子，沒有離開過。”暮一其實也是詫異的，聽上去就好像那個書生也很著急大小姐身上的蛇毒一樣。

    好，知道了。”蕭長暮點頭，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繁花閣去。

    而繁花閣之中，黑衣書生早已等候了一個多時辰，他相信傳聞中那位妖孽的皇子不會比他悠閑，果然，蕭長暮接到了他的消息之後，馬上就趕到了這裏。

    蕭長暮推開小間的們，就見一個身中等個子的的男人轉身，臉上有些陰邪的蒼白色，眼神深邃，對著他扯出一個沒有什麽溫度的笑意，“九殿下，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