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男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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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的家人當然知道自家女兒在采府過的並不那麽如願,要不然也不會現在才有了孩子,更不會還懷著孩子采大人就與她吵架,讓她一個人跑回了娘家,這一點大家心中都是有數的。
顧氏的娘家人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在顧氏年幼的時候,她的生母就已經去世了,她的父親因為是船老大,所以又兩個妾室,卻因為與顧氏的母親感情深厚,沒有續弦正室。顧氏自小與家人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她這樣的家庭出身,周圍人很是護短。
采九承前幾次想起來顧氏之後,來顧家,受到的待遇就是被一群壯實黝黑的漢子們趕出去,常年的出海勞作,顧氏家裏周圍那些漁民都肩款膀厚的,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采九承這種文人來說,是很有威懾力的,所以采九承幾乎不會有什麽反抗,就會被轟出去。
以前被趕走,采九承會罵幾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類的句子,但是這詞,因為被蕭詢義敲打了,所以采九承隻能死皮賴臉待在這,被怎麽趕都不能走,以求快些能進去見到顧氏。
原本對於這種酸腐負心又自視甚高的文人,這些漢子們也是鄙視的,但是無奈,大夫說了,他們看著長大的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嫁做人婦的顧氏,這幾天就要生了,所以也在猶豫。
而這次,采九承說什麽都不走,爭執的聲音就開始激烈起來,顧氏在院中早就被驚動了,有人來報說是采九承來了,怎麽趕都趕不走,正在外麵吵吵嚷嚷,看來不進來是誓不罷休了。
若是換做往常,顧氏或許還可以平靜對待,心平氣和,但是畢竟懷有身孕,眼看就要臨盆,所以再想到采九承,想到他這段日子傳出來的風丨流韻事,顧氏皺皺眉,剛想說讓他走,不要放進來,沒想到情緒波動之下,肚子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在場的其他人度慌作一團,顧家本來就不算是什麽大戶人家,也沒有深宅大院一說,所以那邊顧氏一不舒服,外麵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這個節骨眼上顧氏肚子疼這意味著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都在關心顧氏,采九承遇到的阻力也就不那麽大了。
大家都在關心顧氏,全都往院子裏麵跑,沒人攔著的采九承也跟著往院子裏麵跑,終於可以進來了,自己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不管之前采九承做的事情有多荒唐,此刻,他無比激動。
因為早就有所準備,所以產婆和女醫都來的很快,很快就都擠在了顧氏的房中,一眾的丫鬟婆子都擠在那裏聽著女醫和產婆的吩咐,紛紛忙碌起來,緊張等待著嬰孩的出生。
采九承自然是進不了顧氏的產房的,畢竟女子生產,放一個大男人進去不合適,所以采九承開始在外麵踱步,焦急的等待著,就算這隻是一個女兒,這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屋內,顧氏的哭喊聲,將采九承的心狠狠提了起來,那畢竟是他的女人,她在為他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間努力著,采九承這樣想著,就萬分的心疼,攥緊了拳頭,希望她早些擺脫折磨。
時間也不短了,在外麵等著的眾人隻見屋內走出來的丫鬟,時不時就端出來一些血水,看上去觸目驚心,產房內卻一直沒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時間拖得越久,眾人心中就越是沒底。
采九承等不及上去問過幾次,都被小丫鬟或者婆子紅著眼睛瞪了回來,如此幾次,采九承不太敢去問了,隻怕這家人對自己都是不滿的吧,聽著顧氏的痛呼,采九承又覺得這不滿還真的是有來由的,可現在懺悔根本沒用,采九承現在也隻能焦急踱步。
又瞪了半晌,顧家的氣氛基本上冷凝了下來,采九承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頂著眾人的白眼死皮賴臉上去問道,“究竟怎樣了?她……孩子……都還好嗎?”
被采九承抓住問的是顧氏的貼身丫鬟,本來就對采九承又諸多不滿,此刻隻能紅著眼睛,不欲理睬采九承,拿著一塊浸染了血色的布轉身就要走,采九承見狀趕忙上去攔住那丫鬟,“求姑娘好心告知在下一聲,以前是在下不對,以後在下會好好對待他們的。”
他們自然就是指的顧氏和她的孩子,幾番爭執之後興許是丫鬟看采九承還有幾分真心和良心,隨即輕聲抽泣說道,“本來一切都很好的,姨娘的身體也養的不錯,可誰知道這兩個月回到顧家之後,姨娘心情憤懣,女醫說,姨娘是心情不好,再加上是年紀比較大的產婦,所以自己和孩子都受了很大的影響。”丫鬟一邊哭一邊說。
盡管沒有直說是采九承害的,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采九承更是一陣後悔。“那現在是什麽情況?”逝者已矣,但願來者可追。
丫鬟哭道,“女醫說,姨娘她,怕是……怕是不太好,可能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說罷,從小跟著顧氏的小丫鬟淚如雨下,不管是在顧家還是跟著顧氏到了采家,這丫鬟一直跟在顧氏的身邊,顧氏本人是個很平和的人,不受寵也不遷怒下人,所以小丫鬟對她很是尊敬。
采九承聽聞此言,踉蹌了兩步,不知道怎麽麵對這樣一個結果,之前的放肆好像都成了笑話,此時此刻,他才感覺,原來他是深愛這個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的。
若是蓮歌在這裏,知道她父親心中這樣想的話,一定會嗤之以鼻的,她父親總是容易把自己帶入離奇獵奇或者風花雪月的故事裏麵,他可以對任何人多情,卻自以為自己很深情。正是如此,蓮歌和顧氏深知他的這個特點,才會聯手商量這麽一出戲,隻不過,來的早一些罷了。
就在采九承呆怔的時候,屋內的女醫突然出來了,對著人群喊道,“哪個是采大人?”
采九承聽聞在找自己,趕忙站出來對著女醫粗略行禮,“在下就是,敢問有什麽在下可以做的?”莫不是自己可以幫屋內的女子平安生下他們的孩子?采九承內心燃起一陣的希冀。
誰料,女醫卻遺憾搖搖頭,“這位夫人怕是不妙,既然你是她夫君,這個時候能陪在她身邊的話,想必也不錯,而且也許……這是你們最後一麵了,進去吧,進去陪著她吧。”
女醫說罷,就轉身進了屋,采九承反應過來之後,趕忙也踉蹌又蹣跚的跌跌撞撞的跟了進去,屋內的情景著實是出乎采九承的預料,床上那個他曾經寵愛過的女人正臉色蒼白一臉是汗的躺在那裏,嘴唇上好像是咬破了,也出了血。
而這個屋內,尤其是床榻上,更是鮮血遍染,采九承心疼不已,走上前去握住顧氏的手,“芬兒別怕,我在,我來了,我再也不讓你離開了,別怕。”采九承在顧氏的耳邊溫柔的說道。
而原本沒有了力氣的顧氏,好像是有了感應一般,禁閉的雙眼又微微睜開,隻是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麽力氣與采九承說話了,用了最大的力氣,最後也隻能是輕輕握了一下采九承的手,采九承感受到了,手上更加用力,“芬兒,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咦?這位夫人和孩子好像又有希望了,老爺,你繼續說,好像是有用的,夫人現在求生的意誌很強烈,這樣下去,也許真的夫人和孩子都能平安。”女醫驚奇地叫道,有些不可思議。
采九承聽聞此言,連忙按照女醫說的,在顧氏耳邊念叨了起來,從他們的相識一直說到現在,一聽就是個用情至深的情種,情聖,簡直當世男人的典範!
最後,終於不負眾望的,一個時辰之後,一聲嬰兒的啼哭打斷了采九承的絮絮叨叨,孩子終於出世了,而顧氏則好像是耗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原本還有動靜的她,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產婆在忙著給新出生的孩子打理一番,采九承則好像是沒有看到孩子一般,看到顧氏這樣,有些失態的搖晃她喊道,“芬兒,芬兒你怎麽了……你不能拋下我一個人啊芬兒……”
最後,還是產婆聽他喊得鬧心,連忙上前去,懷中還抱著孩子說道,“老爺不必擔心,夫人就是方才耗了太多的心神和精力,所以現在精神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並沒有什麽大礙。”
旁邊的女醫也跟著點頭證實了這一點,“已經給夫人診脈了,確實並無大礙,應該晚些時候就可以醒來了,老爺不必擔心。不過說起來,一個時辰之前,我們都以為夫人和孩子已經無力回天了,現在母子平安,還真是一個奇跡。”
產婆也是臉上笑開了一朵花,抱著小嬰兒哄著,“對對,還沒有恭喜老爺,恭喜喜得貴子,一個大胖小子!”
采九承原本還在慶幸顧氏平安無礙,聽聞女醫和產婆這樣說,連忙驚訝問道,“什麽?你們說是……是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