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歌微笑，“這樣啊，文大人看上去精神不錯，怎麽樣，環溪的將來，是否有了思路？”

    在場的眾位大人們嘖嘖稱奇看著文域明和王妃對話，原本聽說文大人這心高氣傲的老骨頭在稚嫩的王妃麵前跌了跟頭，第一次見麵就在城門口來了一次交鋒，而且文域明竟然沒有占到便宜，本以為再次見麵一定會分外眼紅，沒想到不是，兩個人好像談的還不錯，文域明這老頑固對王妃還很是恭敬，不過，文域明是不是也有哪裏不一樣了……

    眾位大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還不能問，看著文域明精神抖擻的對王爺和王妃稟報環溪的近況，末了，他身邊的一個秀才也被王妃點名，然後走上前去跟王爺和王妃也熱絡的說了起來，其他大人抱怨王爺王妃怎麽沒經過他們轄區。

    寺中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之後，蓮歌說道，“那這些百姓和孩子就勞各位大人帶捕快護送回去了。”蓮歌心情有些沉重。

    說完之後，突然聽到一個稚嫩又熟悉的聲音，“王妃，你們要走了嗎？”

    蓮歌轉身，就看到了這些天她見得算是最多的人，就是他們剛來的時候，引著她們進這個小院，並且每天都給他們送飯的那個小和尚，他和蓮歌說話很多，可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小和尚卻有些反應不過來，眼前的王妃也與平時不一樣了。

    蓮歌歎氣，這小和尚，算是寺中比較小了的吧，或許發生了什麽，這孩子還是不理解吧，但是從他的小心翼翼之中可以看得出來，小和尚大概也明白，虞椹寺算是完了，他以後不能繼續過著以前的日子，不能再待在那個不寵愛他，他卻一直視為唯一的親人的師父的身邊，不能喝師兄弟們每天在一起，不能每天早晨起很早就接來送菜的百姓……

    很多很多，都煙消雲散，不複以往，小和尚的內心是惶恐的，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一種麵對未知的惶恐，本能的，他想起來這些天，一直印在他心中的那個能讓他很快樂的小姐姐的笑臉，他知道那個人身份尊貴，卻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但是，讓他開心的是，好像什麽都變了，但是隻有這個他隻敢在心中喊一聲姐姐的人，卻沒有變，隻見蓮歌蹲下來，和以前任何時候一樣，“小師父，你是……不知道去哪裏是嗎？”蓮歌的聲音好像比平時更加輕柔了幾分。

    小和尚不再像以前那麽多話，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蓮歌的笑臉和聲音讓他鎮定了一些，他有些慌亂的點點頭，他看到在場的很多穿的很好的人，給人很大壓迫感的人，全都在看著他，他從沒被這麽多人注視過，是因為說話的事這個姐姐嗎？

    蓮歌溫和道，“沒關係，小師父，姐姐很謝謝你這些天來對我們的照顧，不用在意別人說什麽看什麽，隨意說罷。”

    姐姐，我可以這麽叫嗎？”小和尚終於在這時候叫出來了在心底叫了很久的稱呼，但是卻害怕的不敢看蓮歌。

    蓮歌點點頭，“當然可以啊，這麽可愛的弟弟叫我姐姐，我很開心。”蓮歌直視這小和尚的眼睛，她相信對方能感覺得到他的真誠，“你與這寺廟……其實可以沒有關係的，或許離開，你會更加開心。”

    那，姐姐還記得剛來的時候，曾經問過我的話嗎？“小和尚有些落寞的說道。

    嗯，當然記得，小師父你是說，我問你家裏的事，父母的事，對吧？”見小沙彌點點頭，蓮歌繼續說道，“我記得，小師父說，不記得家中還有誰了，是很小的時候，就被寺裏撿到的，所以從小到大，也一直在這寺中，對吧？”

    小和尚沒有想到蓮歌記得這麽清楚……有些欣喜，有些受寵若驚，重重的點了點頭，“所以，我不知道要去哪裏……”

    蓮歌回頭，看了一眼蕭長暮，蕭長暮微微搖搖頭，意思蓮歌明白，這個小和尚與紫麟不一樣，根骨方麵，是沒有什麽出奇之處的，蓮歌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暮九開口了，“主子，屬下有個不情之請。”暮九對蕭長暮恭敬行禮。

    蕭長暮在暮九開口的時刻就明了了，對於武藝方麵根骨差，不代表其他的方麵沒有天賦，而能讓暮九說話，說明這孩子或許在藝術方麵會有造詣的，暮九見蕭長暮準許，說道，“屬下懇請主子同意手下這孩子，他似乎對醫術有些天賦。”

    小和尚不知道自己去哪裏，隻是想要跟這個姐姐再說幾句話，他不敢奢望被他叫做姐姐的這個人真的會帶他走，而剛才這個說話的小哥哥，他見過好幾次，就站在這個姐姐的身邊，他們是什麽意思？可以帶著自己離開的意思嗎？

    小和尚歪著腦袋想著，然後就看到那個大哥哥走到了他的身邊，也和蓮歌一樣蹲下來問道，“小師父，昨天在半山腰，給一個小兔子包紮的，是你吧？”

    暮九本人可能是專攻醫術的關係，想比其他的暗衛，有一些儒雅，大概醫者仁心，整個人都是讓人很舒服很善良的感覺，身上還帶著讓人很安心的草藥的味道，小和尚很快就信賴了他。

    嗯，是的，昨天晌午自己去玩，看到小兔子受傷了，就找了旁邊的草藥，給它包紮了，它會好起來的吧？”小和尚問。

    暮九肯定答道，“會啊，小師父做的很好，隻是，小師父怎麽知道你采的草藥有治療外傷的作用呢？”暮九問道。

    嗯，我平時喜歡養點花花草草的，師父和師兄們都很忙，這山間的小草樹葉什麽的，我都試過有什麽作用……”

    暮九點點頭，再一次確認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無意間看到了小和尚給兔子包紮，等到小和尚走了之後，暮九才走近那裏，作為醫者，對於草藥有著天然的在意，他以前沒有注意到那裏有草藥，結果當時，他在那裏還真的找到了一些……是不太常見的治療外傷的草藥，於是，暮九就很詫異，小和尚怎麽會找的這麽準，現在看來果然……

    暮九繼續問道，“那你喜歡這些嗎？喜歡養花花草草的，喜歡了解花花草草的作用嗎？還是隻是無聊？”

    小和尚眼睛亮晶晶的，“很喜歡知道他們的作用啊，就像昨天，看到那個小兔子沒事了，我也很開心的，以後如果能夠更厲害，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惜這山上，就隻有這麽些東西……”小和尚遺憾說道。

    暮九在心中點點頭，有求知的心思，有上進的心思，還很善良，好好教導一番，應該是可以學醫的，曆來不管是暗衛裏麵還是皇室之中，亦或是在軍隊中，醫者都是不嫌多的，尤其是醫術高超的醫者，尤其的稀缺，暮九不想放過好苗子。

    蓮歌知道暮九的意思，三十二衛裏麵，即便是專攻醫術的暮九，本身身手也是非常好的，小和尚這方麵沒有什麽天賦，所以，不可能如得了三十二衛，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醫者留在他們的身邊，還是可以的。

    於是，蓮歌叫來了紫麟，“紫麟啊，來認識認識這個小師父吧，以後的路上，你可以和他一起玩兒了，不過，也不能太貪玩，你呢，要聽你哥哥姐姐們的話，小師父你，要多聽這個大哥哥的話，懂了嗎？”

    兩個孩子齊齊點頭，小和尚心中的陰霾也被驅散了，不能再待在寺中，但是可以跟著姐姐一起走了，好像還可以跟著一個大哥哥學習很多他很喜歡的東西，這樣的期許，很快衝淡了對於離開他長大的這個地方的離愁別緒。

    但是，除了這個小和尚，寺中也還有像小和尚一樣的小沙彌，不知道要去哪裏，而蓮歌他們不太方便都帶走，於是蕭長暮開口道，“邱先生，學堂既然已經步入正軌，那不如，讓這幾個孩子跟著你回去吧，你再多收幾個學生。”

    是，王爺，學堂和書館應該有幾個孩子的容身之處。”邱先生沒有什麽意見。

    打點好了一切，時間已經午後了，不再方便啟程趕路，於是，侍從們繼續看著被控製起來的幾個和尚，大家又在寺中住了一個晚上，天亮之後，將這些人販子交給了範大人，蕭長暮與蓮歌與眾位大人告別，踏上了朝南去的路。

    而他們的身後，也是昉州府在打點接下來的一切，因為涉及到的州縣有些多，所以範大人又要帶著這些縣令忙活一陣子了。

    走了幾個時辰之後，蕭長暮他們在一片林中歇腳，突然，蓮歌轉頭，就看到他們來時的方向，有隱隱的的火光，在白天看的不太清楚，但是濃煙開始翻滾，那是虞椹寺的方向，蓮歌心頭感慨萬千。

    百姓們心中，可以達成內心所想的地方，虔誠祈願的地方，可……卻是個掛著慈悲之名的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