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蓮歌的樣子，李婆婆知道她應該猜測的差不多了，說道，“小姑娘你肯定猜到了吧？沒錯，家父就是那次動蕩之中，永遠的去了，等到我見他最後一麵的時候，他突然後悔了這段日子的被坑害……”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總之，我很慶幸父親最後一刻，是清醒著去的。”婆婆說到這裏，已經是淚流滿麵，塵封在心中這麽多年的事情，等到再提起，竟然還是這麽的難受，父親最後一刻那釋然的眼神，和安詳閉目的瞬間。

    蓮歌歎氣，“唉，這赤教真是害人不淺。”有李婆婆的父親一個人，就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和被毀掉的家啊。

    婆婆收拾了自己的悲傷心情，繼續說道，“或許是因為父親經曆了這些，我們這個家因為赤教而散落，所以，我總是特別注意赤教的事情，等到六年前，赤教被徹底鏟除，首領被當街斬首的時候，我也去看了，想要親眼看著這群惡魔的下場，所以，那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

    能想象出來，越是恨意深刻，在那一刻，越是想要親眼看看那些人的下場。”蓮歌表示很理解李婆婆。

    那個時候，父親說，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能把他的手藝徹底傳下去，沒能把羊肉湯的做法教給我，我想，其實父親並不是真的隻是想的這麽簡單，他是真的想念那種平平淡淡，自食其力的日子了。”李婆婆感慨說道。

    蓮歌點頭，“是啊，有些時候，雖然清苦一些，但是唯有自己親手努力得來的東西，才會享受的心安理得。心裏才會踏實吧。”一邊說著，蓮歌一邊從自己的袖子間那處一塊手帕遞給李婆婆，“婆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就算是不做羊肉湯了，你看，大家都喜歡去婆婆那裏吃東西，婆婆的手藝也還是一絕，好好過日子就好了。”

    以前，婆婆是怎麽都有心結的，可是啊。”一邊說著，婆婆接過蓮歌遞過來的帕子，擦了眼淚之後，抬頭溫和看著蓮歌，“可是見到丫頭你之後，婆婆這心裏越來越暖，現在，好像也可以好好麵對這些往事了。”

    那我很榮幸啊，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自己也是經曆過一些事情，或許盤算下來，還不如婆婆幸運呢，不過那都是以前了，現在婆婆也看到了，我身邊的人對我很好，每次看到像婆婆一樣對我笑著的慈祥的長者們，我也都會很開心，所以，如果能讓你們好一些，那就再好不過了。”蓮歌說道。

    婆婆大著膽子摸了摸蓮歌的頭，“婆婆不問你的具體身世了小丫頭，越看越覺得，不是婆婆能夠企及的，所以婆婆就希望在這一刻，能把你看成一個可愛的晚輩，跟你說說話。”

    好，那婆婆如果不那麽難過了，就繼續說吧，如果還沒有平複，我們等一會兒也無妨。”

    沒有關係了。”婆婆笑笑，“其實，老婆子這次來，是想說，那次斬殺赤教的時候，當時的大人為了讓大家看清楚赤教人的特點，也讓大家警惕以後還有赤教的餘孽，所以特地將赤教的人胳膊上的紋身給大家看了，還找了畫師照著那個紋身圖案，畫在了紙上，讓大家看清楚，以後也好辨認，我看到了，也深深地記在了心中。”

    那後來呢？”其實，蓮歌大概已經猜測出來了不少東西，但是，還是需要李婆婆說出來她知道的，證實心中猜想。

    其實，老婆子我不是那麽看人外表就以貌取人的人，所以，我不喜歡紫悅，不是因為她不如姑娘你漂亮氣質。”

    嗯，我知道的，婆婆肯定有什麽原因的，否則，紫悅姑娘相貌不差的，至少不比婆婆其他的食客們差。”蓮歌笑。

    小姑娘真聰明。”婆婆不禁再次感歎，“事情是這樣的，你們應該也知道了，那紫悅也喜歡去老婆子的小攤子上吃東西的，一開始並沒有什麽，雖然我知道她是水雲天的紅人，但是我不是趨炎附勢的脾氣，也就對她與對待其他客人沒有什麽區別，但是我這樣想，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想，不是所有人見到她都這樣鎮定。”

    蓮歌道，“對，我們來了之後，見過這裏的人對紫悅姑娘的狂熱程度，就那天我們在婆婆那裏吃東西，也見過了。”當時，婆婆喜歡蓮歌的時候，還有好幾個漢子為紫悅打抱不平，而且很多人能說出來她講過的好多故事。

    嗯，所以，當時，有很多人，尤其是年輕的後生們，喜歡往紫悅的麵前湊，那種場景，小姑娘應該能想到的，畢竟在水雲天，是有距離的，更何況，那雖然隻是個茶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去，所以見到紫悅，很多人本能想靠近。”婆婆說著。

    往哪個女人身邊擠的人多了，久而久之，總會發生點什麽，有一次，兩個小夥子爭相湊過去，擠得太過用力，將紫悅桌子上的一碗湯給打翻了，那時候正是夏天，人們穿的也不多，紫悅整理衣物的時候，老婆子我不經意之間，看到了紫悅手腕上，有個紋身，看上去與赤教的紋身花紋十分相似，但是好像複雜了一些。”

    蓮歌睜大眼睛，看了一眼蕭長暮，這好像是蓮歌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本能了，遇到事情本能的依賴蕭長暮肯定的眼神，這一次也一樣，然後轉回頭繼續問那婆婆，“那之後呢，婆婆還有沒有其他發現了？”

    蓮歌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這是比較隱蔽的事情，婆婆能有這種偶然的發現，已經算是難得了，給他們提供了不小的線索，再多的，可以不用奢望的，沒想到，蓮歌還是低估了李婆婆。

    她沒想到李婆婆點點頭說道，“有，因為我的家，就是被赤教害的，所以凡是與赤教有關係的人，我都很是痛恨，因此，發現紫悅可能與赤教有關係之後，我開始格外的注意他們，包括與紫悅一起來小攤的人。”

    有一次，水雲天的掌櫃與紫悅一起來了，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麽樣探一探那掌櫃的底細，沒想到他先開口說要洗手，於是，我就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後，等到他挽起袖子來的時候，同樣在他手腕之間見到了紋身，所以我才確定，水雲天那一夥人，包括紫悅，都是與赤教有關係的。”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也要去查一查那個水雲天了。”蓮歌說道。

    沒想到，仇恨能讓一個人做的事情，還遠不止如此，李婆婆繼續說道，“好在，我的攤子離著水雲天不算太遠，所以閑暇的時候，我總是有意無意的去關注水雲天，在一天夜裏，我睡不著覺，就起來了。”

    蓮歌和蕭長暮眼神都有一些閃動，隱隱覺察到，婆婆後麵說的，會是一些更重要的消息。

    果然，李婆婆繼續說道，“我睡不著，就在後院走走，開了後門，偷偷走在街道上，因為是三更天，街上沒什麽人，我其實也沒走太遠，就在家門口附近走的，卻突然看到，水雲天的後門，有人影晃動，有人說話。”

    在說……什麽呀？”蓮歌問道。

    李婆婆有些懊惱，“因為老了，腿腳不靈便，所以就沒有走太靠近，就在家門口一棵大樹的陰影下麵偷偷聽著，隱隱約約能聽到人聲，可是卻聽不到一句完整的話，可能沒辦法幫小姑娘你們的忙。”

    沒關係啊，婆婆的選擇是對的，那種情況下，還是保護自己最重要，要不然不僅自己有危險，而且婆婆之前的發現，都會功虧一簣的。”蓮歌倒是也不遺憾，“況且，婆婆這已經幫了我們很大忙了。”

    不過，我雖然沒聽到太多東西，但是……我聽到了……有人叫了一聲公主，我仔細辨認了，當場隻有紫悅一個女人。”李婆婆回憶道。

    蓮歌皺眉，“公主……什麽公主……”

    蕭長暮不屑道，“那自然是前朝的公主嘍，赤教嘛，不就是依托前朝築起的幻夢而生的嗎？”

    前朝的……公主？”蓮歌還是有些不理解，“前朝帝王沒了，後代好像也沒了吧？哪裏來的公主？”

    那就是前朝皇室血脈隨便一個都能拿出來做皇帝了唄，不知道做了幾代的地下帝王了，見不得光，但是夢想還在。”

    這樣……有意思？”但是說完之後，蓮歌突然想起來了帝京那暗流湧動，蕭長天那樣的……“好吧，理解了。”

    看來，那個紫悅姑娘，還是個公主？胄城的故事，還輪到前朝的皇室血脈來親自講了？

    蓮歌又陪著李婆婆在屋子裏坐了半天，等到李婆婆的心思平複的差不多了，才將李婆婆從之前他們經常出去的出口送走了，等到李婆婆走了，蓮歌才招呼來了兩個隨侍，“跟著婆婆，若是有什麽事，好好保護。”

    回頭，就見蕭長暮對著蓮歌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意思就是讓蓮歌跟三九說說剛才聽到的，他老人家懶得說話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