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桂芸又打發明城去旁邊的書店買書，明城跑的很快，李天亮看見也在後麵追著去了，不一會兒，明城就帶著三本紅寶書回來，陳小紅看了一眼，看見是這書，便沒有再說什麽，一眾人走到公交站牌，等著車來。

    “對了，小麗今年小學畢業，你們打算去哪讀初中啊？”陳桂芸想起這件事便問了問，李小麗和明城一個班的，卻比明城打三歲，她上學完，而她姐姐李小蓮隻上到四年級便不再上了，李小麗能讀到小學畢業是因為家裏有姐姐幹活，再加上不收學費。

    “還上啥啊？閨女家的能認個字，算個數就行了，不念了，那念初中不得花錢呐。”陳小紅擺了擺手，明暖很不喜歡她這個論調，但是也沒有辦法改變她的想法。

    “你家明城呢？上哪讀書啊？”陳小紅接著問道，“俺聽說咱院裏的孩子都在四中，就你家明陽出息，在一中念書。”

    “啥出息不出息的，孩子要念，我和老霍再難都得供他們，看看明城考得咋樣了，要是考得好就去一中，好歹有他哥照應，要是不爭氣那就在四中唄。”陳桂芸攤了攤手說道。

    ……

    又聽著兩個婦女八卦了一路，終於到家了，在家的明陽已經把米飯悶好，隻等著陳桂芸回家做飯，陳桂芸便炒了一個豆角炒肉，這幾年大家對家裏莫名出現的東西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都很有默契的不追問，更不會往外說。

    “對了，媽以後我就每天去學校報個到就回來。”明陽吃著飯說道。

    “你們學校的形勢已經這麽嚴重了嗎？”陳桂芸放下筷子問道。

    “嗯，聽說在別的學校已經出現批鬥老師的事情了，我估計我們學校也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的，等到時候我要是在場上不上去批鬥老師都不好，還不如不去。”明陽悶悶不樂的說道，明陽一直很熱愛學習，也很尊敬老師，但是現在卻沒有辦法救他的老師，甚至還要成為侮辱他尊敬的老師中的一員，這對他來說是十分殘忍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在家呆著吧，自己別把學習落下了。”陳桂芸聽到這樣的狀況嚇了一跳，現在看來讓明陽去學校的確不是什麽好辦法。

    明暖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後麵還會有更加冷酷的事情發生，甚至會出現子鬥父，兄弟反目的事情。在這裏，她隻能明哲保身，能保住自己和家人不受到傷害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到了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霍建國就回來了，見到他這麽早回來，陳桂芸驚奇的問道：“這是怎麽了，平常都恨不得住在部隊，今天舍得回來這麽早。”

    明暖他們聽見這話都捂住嘴笑，平時霍建國工作起來總是忘了時間，回家很晚，有時甚至太晚怕打擾家人休息，索性歇在辦公室，對此，陳桂芸可是怨念頗深，怪不得今天要這樣挖苦他。

    霍建國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示意明暖他們為他求情，明暖看到霍建國哀求的表情，互相看了看，發現大家眼裏都閃過戲謔，最後還是明暖不忍心看霍建國被刁難，說道：“咦，爸爸，你提個桶幹嘛呀？”

    大家這才注意帶霍建國手裏的桶，陳桂芸也看向桶裏，看到桶裏的東西後，果然注意力被轉移了，問道：“哪裏來的魚啊？”

    聽見有魚，明暖他們都紛紛跑過去，霍建國看到注意力終於被轉移了，鬆了一口氣，連忙把桶放下讓明暖他們看，說道：“今天去龐山拉練去了，開始趴在河邊的好好的，接著一群小孩過來了，上河裏砸冰麵撈魚去了，這天兒雖然還冷，但是已經慢慢在升溫了，結果一個小孩撲騰掉下去了，我們就趕快去救人了。把小孩撈上來，那小孩凍得不輕，嘴唇都發紫了，等那小孩家長趕過來就送醫院了，我們一看今天這計劃反正是完不成了，就順手撈了點雨回來。”

    “你們啊，人家小孩砸冰撈魚掉裏頭去了，你們還砸，咋比小孩還小孩呢！”陳桂芸恨恨的看著霍建國說道。

    霍建國討好的笑了笑，“我們事先偵查好了，哪裏的冰最厚。”

    陳桂芸也不再說了，又問道：“撈了多少魚?”

    “那挺多的，讓炊事班拿走了兩桶，剩下的都給帶家屬的分了。”霍建國把衣服脫掉掛在門後麵，“今天讓媽媽休息，爸爸給你們露一手。”

    陳桂芸聽到後，說道：“行，那你啊就露一手，我今天吃現成的。”

    “爸爸，你今天怎麽做這個魚啊？”明暖跑到廚房問道。

    “等爸爸做好你就知道了。”霍建國擼起袖子把魚從桶裏撈出來，明暖看見魚還在翹尾巴，有六七條，都不是很大，隻比手掌大一點。

    “那我幫你吧？”明暖說著也擼起袖子，“不用你幫忙，爸爸自己一會就做好，你去和哥哥弟弟一起玩去吧！”霍建國攔住了明暖快要抓住魚的手。

    看著霍建國自信的表情，明暖又把袖子拉下來，拍了拍手，說道：“好吧，那就給爸爸一個表現的機會。”

    霍建國也配合明暖，舉起右手敬了個禮，說道：“保證完成任務。”霍建國和明暖互相看著，然後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明暖坐在客廳和其他人聊著天，一隻眼還偷偷忘廚房瞟著，隻見霍建國動作熟練的刮魚鱗，開膛破肚，把內髒清理幹淨。

    陳桂芸看見明暖偷偷瞄霍建國，笑了笑，說道：“別看了，你爸爸肯定在做糟魚呢！”

    糟魚，明暖在前世的時候吃過，來到這裏後到還沒有吃過，沒想到霍建國還有這一手。

    不久就聽見從廚房傳來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明暖知道這是油炸的聲音，做糟魚是需要先把魚過一遍油的，然後放進鍋裏配上配料悶，讓魚肉入味。

    等霍建國把魚端上來，明暖看見盤子裏的魚還都是完整的，這是很難得的，因為悶過的糟魚是很軟的，所以叫做糟魚，經常一碰就爛。

    糟魚吃到嘴裏一點都不腥，看來霍建國做糟魚還真有兩把刷子，“對了，媽，你剛才怎麽知道爸爸做的是糟魚?”明和問道。

    陳桂芸和霍建國互相看了一眼，陳桂芸說道：“你說吧！”

    霍建國摸了摸鼻子，開口道：“那時候我在北京執行任務的時候，在一個大飯店後廚當配菜工，偷偷看大師傅做偷學的。”

    “爸，你在北京執行什麽任務，還在飯店幹活?”明城明顯對霍建國的任務更加感興趣。

    “吃飯吃飯，問這麽多幹啥。”陳桂芸開口說道，但是看表情陳桂芸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明城沒有得到回答不是很高興，小嘴撅的很高，霍建國看見後往他碗裏夾了一塊魚肉，明城看見後，瞬間把剛才的不開心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明暖知道，什麽任務要在後廚幹活呢，不就是傳說中的潛伏嗎？沒想到霍建國還幹過地下黨的工作。

    就著了魚肉，明暖今天的飯都多吃了半碗，吃完飯，一家人都坐在大床上，聽霍建國和陳桂芸講以前的故事，明暖特別喜歡聽那些在戰爭事情發生的事情，聽那個時代的每個小人物，霍建國的故事裏沒有步槍打飛機，手撕鬼子，沒有百步穿楊的神槍手，有的隻是在生活中活生生的人，在戰爭後一寸一寸的尋找槍炮，子彈，手榴彈，有的隻是在不打仗的夜晚學著簡單漢字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