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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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跳下去了?”祁湛負手,微微蹙眉。

    “是,末將親眼所見——”蕭敏頓了頓,恭謹開口:“要不要末將帶人去搜?”

    “隻是她跳下去了,倒也罷了——先找到祁皓。”祁湛眸光陰鬱,望著麵前倒下的繾羅,像是極為不解氣的奪過蕭敏手中的長劍,在她身上又砍了十幾道,鮮血濺到幾個心腹身上,誰也沒有出聲。

    真是可恨,若不是她橫插一手,祁皓又哪裏會躲得過今天。

    “將這個女人的屍體懸掛在城門外,對外宣揚祁皓不僅覬覦先帝妃子,還奪位弑父,人人得而誅之。”

    蕭敏心中一緊,這是半點活路也沒有留給薑帝。

    “那王爺?”蕭敏驀然間掃到他淩厲的眉眼,不由暗自咽了咽唾沫,訕笑道:“陛下,宋嘉言要將如何?”

    祁湛眸子一冷,冷笑幾聲:“留著,不僅留著,還要封他為右相。”

    ——

    “咳咳-----”

    楊幼禾睜開眼,就對上了一片漆黑,待稍微清醒一些,就看見了漫天繁星,苦笑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死成,她撐著身子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幹透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河灘暈了多久,因為失血而有些眩暈。

    奇怪的是肩膀上的箭矢不知到哪裏去了,隻留下傷口有些微微吐血,幸而沒有傷及大礙,她從裙角撕下一片來草草包住。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並沒有破損多少,就連血跡都黯淡了下來,不是那麽打眼。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落腳。她將身上處理的稍微幹淨整潔一些,便憑著記憶往外摸。

    她在宮裏時,早就想著這一日了,雖然是最壞的打算,但未雨綢繆當真還是有用的,護城河的水平日裏雖然流速不快,但恰逢驟雨狂風,就帶著她來到了東南角下的河流分支裏,撿了一條命。

    她眸子一痛,卻又立刻甩開來,好不容易撿來的性命,她更要好好珍惜,過去凡事種種,和她再無半點關係。

    這條河通往城外,她所處的地方,還是京中,甚至離皇宮也不算遠,早些離開才是最明智的做法,雖然眾人隻當她跳河,忙著搜捕祁皓,注意力多半不會落在自己身上,但京城卻再也不能留下了,祁湛不僅會在城門口張貼告示,憑著他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的脾性,隻怕潛伏京城之中也是步步驚心。

    楊家,她再也回不了,不僅如此,還要想法子把父母親和弟弟含畫謠書她們也帶出去,隻盼著現在祁湛沒有功夫對付楊家,至於姐姐,她眸子一深。

    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盛家會投誠於曹氏,在殿外匆匆一瞥,即便盛佲濯一身戎裝,她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姐姐對於這些權謀爭鬥,向來不甚分明,隻盼著不知無罪,盛家也會寬和待她。

    還有靈鷲,他那樣聰明的孩子------

    楊幼禾苦笑著搖搖頭,祁湛不一定會想著為難他,要是沒有被捉住,憑他的本事,想要逃出來也絕非難事。

    大元開化,沒有宵禁,但今夜自然與眾不同,從同化門到中申街,遠遠看過去就是打著火把的官兵侍衛,一家一戶的搜查,對於街道上的乞丐和閑人,一概不問,通通都被抓了起來。

    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暴露。

    她腳步一頓,記起了芷泉街------權宜之計,隻能賭一把了。

    從芷泉街頭走過一隊侍衛,皆是斂聲屏氣,絲毫不敢疏忽,若是出了半點岔子,都是掉腦袋的大事,為首之人卯著力氣敲開一家大門,推搡著進去時,誰也沒有發覺從巷尾匆匆跑過一個渾身黑黢黢滿是淤泥的女子。

    楊幼禾輕輕扣響大門,今夜動靜之大,朧月庵又有人夜夜值守,不可能沒有人聽不到,不多時便見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子怯生生的從門縫裏問道:“誰?”

    “我是忘憂師太的妹妹,煩請放我進去。”

    那小姑子見她一身狼狽,隻有聲音脆生生般的好聽,又見她知曉忘憂名號,便有些遲疑。

    楊幼禾心中一沉,知道大半夜莫名來訪,又是這個人人自危的時候,要想讓她放自己進去,恐怕有些強人所難。

    “蓮笙,是誰?”

    聲音幽靜清冷,卻讓楊幼禾心中一喜。

    “舒姐姐,我是幼禾。”

    門內一靜,楊幼禾似乎聽到了隔壁的推門聲,驚出一聲冷汗,舒姐姐不會沒有聽到罷。她正想著如何脫身時,卻見門輕輕一開,一個熟悉而沉穩的麵龐微微一笑,便一把將她拉進門內。

    楊幼禾正要解釋,卻見她匆匆把自己拖進房內,指著榻上一身幹淨的道袍開口:“快點換過來。”

    楊幼禾尚且來不及感激,隻是淺淺一笑,立刻麻利的將一身衣服褪了下來,楊敏舒順手塞進院中的大鼎爐內,又替她綰好發髻,將她發中僅存的玉簪一並扔在爐子裏,這時就聽見了急促的敲門聲。

    兩人對視,楊敏舒輕輕指了指地上的蒲團,便絲毫不加慌亂的帶著蓮笙出去開門。

    楊幼禾深吸一口氣,端端正正的盤坐在蒲團之上。

    那官差本就不耐煩,見著這道姑庵的人不緊不慢,沒有半點恐慌唯喏,還沾惹的一身晦氣,更是窩火,正要發作時,就見著一個臉上帶著疤痕的女子笑著遞過幾兩碎銀子過來。

    “官爺,我們這裏都是修行的姑子,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煩請官爺不要嚇著這些孩子,忘憂在這裏謝過了,這些銀子,還請官爺帶著幾個兄弟吃酒,也不枉操勞這一夜。”

    她聲音柔和動聽,聽得那官差渾身一顫,隻是把她相貌看在眼裏,不免生出幾分厭惡,掂了掂手中分量,才勉強笑著道:“自然,爺沒事為難你們這些姑子作甚,將所有人叫出來,查過便沒什麽事了。”

    忘憂微微一頓,仍是淺淺笑著應了,不多時便帶著十幾個姑子站在院子裏,她立在楊幼禾身前,微微將她垂下的臉籠在陰影中。

    一對人馬衝進屋內,踢踢打打的搜尋著,可是誰也沒去碰那個香爐。

    檢查後,楊幼禾放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便見那官差喝了一聲:“慢著!”

    她鼻尖立即滲出淺汗。

    那官差打了個哈欠,從胳膊下拿出一張畫像來,眯著眼睛道:“這還得走個場不是?”

    兩人心中猛然一沉。

    楊幼禾看著他拿著畫像比對,雖然有些厭煩,卻還是沒有半分的懈怠,手心中慢慢就生出冷汗來,即便她站得遠,也能看的明明白白,那畫上的女子不是自己又是誰?

    一步步接近,中間不過就隔著了一個人,她心中砰砰猛跳,嘴角就泛出苦笑,不能,她不能連累這一屋子無辜的人,她不能讓無辜的人為自己陪葬。

    那官差銳利的眼睛從畫像上抬起來,如利劍一般刺在楊幼禾低垂的麵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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