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自己的根須和枝條堅硬起來。”

    ——葉芝《凱爾特的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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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卡的高階秘術蛇碾並沒有被天界統禦完全抵擋下來，夏克的半個手臂被刮去了不少血肉，在回雲山鎮內休息的時候，幾乎將陳筱筱嚇暈過去。

    在棟恩的建議下，他暫時在屋內修養，簡單清洗傷口後，隻能等棟恩叫芬尼亞的醫師和德魯伊前來了。

    布置被打斷，自己又被打傷，險些有生命危險，夏克憋滿一股怨氣無處發泄。

    他思來想去，從蛛爪水晶中拿出兩瓶菱形瓶裝著的藥劑。

    從破誓者潘恩那裏獲取的消耗品，已經被用得七七八八。

    十幾支施術代行藥劑，屢屢幫了夏克大忙，其中有近一半被惡魔王族迪吉都以交易的形式拿去，那時事出緊急，惡魔需要藥劑裏的靈魂精華，夏克則是想從惡魔王族和羊角魔先鋒的手中脫險，於是就此完成了交易。

    四支菱形瓶裝盛的藥劑，“漆黑座狼”被用在入學試煉，也就是夜闖學院的自治寮時。“弓魔神的密儀”藥劑，在初入綠島時強盜襲擊商隊的事件中用掉，現在想想真是太浪費了，好在夏克運氣極佳，觸發了最珍貴的附加效果，與魔神溝通。

    現在，隻剩下兩支了。一支增幅力量的“蠻牛之韌”，而另一瓶則是“巨魔再生”藥劑，能治愈絕大部分的身體傷勢。

    夏克將巨魔再生藥劑捏在手中，猶豫許久。用掉藥劑之後他手臂上的傷口能馬上愈合起來，但痊愈後他要去做什麽呢？

    已經借助了棟恩·奧迪那的高階實力，但救回帕特的道路仍阻礙重重。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

    “請進。”

    進來的是棟恩，他滿是歉意的表情讓夏克察覺到一絲不妙。

    “我們的處境已經很令人難受，不要告訴我還有更壞的消息。”

    棟恩重重一歎：“唉！赫卡大德魯伊，就是芬尼亞派來的援兵。”

    夏克聽完後，緊閉雙眼。另一隻完好的手按在杉木桌上，轉眼印出一個深深的手痕。

    “我們為了潛入巨馬之島、營救帕特而求援，得到的是一個出手‘教訓’了我們的大德魯伊。我的理解沒錯吧。”

    “夏克...”

    棟恩心裏極度過意不去，芬尼亞南方分團與迪安克特教派交好，適逢赫卡拜訪分團長，傳訊卜鳥提供的情報被她知曉，她是個無比憎恨叛教者的德魯伊，以她的實力，分團駐地與雲杉鎮同屬萊恩湖畔區域，眨眼的時間就能趕到。

    可誰也沒有料到，她連與叛教者妥協的鎮民、與鎮民合演假象的夏克等人一並加恨在心。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陷入沉默。

    夏克苦澀地笑笑，開口道：“帕特，我隻想救出帕特。然後遠離綠島這次紛爭，太累了，這是我第二次被友方的德魯伊打傷，而且這個赫卡，出手狠辣，如果沒有天界統禦那種法術，我恐怕活不下來。”

    棟恩張口欲言，他卻感到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讓我和這個宋人年輕人聊聊。”

    “什麽時候來到我身後的！”

    棟恩心中一聲驚喊，回頭看去，卻驚異更甚。他急忙退後兩步躬身：“莎木赫蕊大人！棟恩向您致意！”

    又是一位女性德魯伊，三十出頭的外貌，或者說這位氣勢引而不發的強者將她的容貌固定在了她選擇的年華中。

    “讓我和這個宋人年輕人聊聊。”她又重複了一句。

    棟恩恍然驚覺，對夏克道：“這位是莎木赫蕊大人，綠島最睿智的人之一。”

    言下之意她和赫卡不一樣，不是敵對之人。

    夏克從未見過棟恩這種小孩子般失措不已的樣子，他一直掛著淺笑，無論是與戀人重逢還是與強敵交鋒，均沒有流露出過多的雜冗情緒，鎮靜得足以令人生起欽佩之意。

    這位莎木赫蕊大人，也許是對棟恩來說很重要的人。

    棟恩離開房間，輕手關掉木門。

    莎木赫蕊端起夏克桌前的杯子，揉擺著搖動。

    “女士，我再給你倒一杯吧，那是我的杯子。”

    她輕緩地搖頭，之後突然出聲：“夏克，迪安克特感謝你聯合七教時所做的一切，以及你擊殺破誓者潘恩的功績。”

    夏克淡然道：“還好，我已經收到謝禮了，一隻半殘的手臂。”

    她輕輕一笑，縱然剛剛被女德魯伊赫卡擊傷，夏克對德魯伊的好感跌至低穀，但莎木赫蕊的笑容近乎純粹地自然，恰好翹起的嘴角與提起的兩頰令人提不起敵意。

    “在樹心之宴上折服二十多個大小教派和艾林全境騎士團在內的全島勢力，聲名在綠島神語者中遠揚的魔戰士夏克，還是一個會賭氣的少年。”

    夏克將頭轉向一邊。

    “夏克，你的成就不會被遺忘，但你所受的不公，無人為你做主。我猜你心中更期待這種情形，更希望自己親手扳平這種不公。”

    夏克不語，他確實是這麽想的。他已經對所謂的德魯伊教派近乎失望了，而與此同時冒出的更強烈的願望，就是攀登更高的力量層次，親手一雪今日所受的不公。

    被不公地欺負了，第一想法當然是控訴不公，而年輕的心更傾向於懷有遠望，希求有朝一日淩駕於這種不公之上，碾壓往昔的敵人，那才是最暢快的複仇。

    當然沒有多少人能夠最終做到就是了。

    她將手伸向夏克，如同撫弄自家的孩子。輕柔的觸感傳遍夏克的臉龐。

    “你必茁壯。”她的聲音空靈輕巧，又隱著飽經世事的沉靜，“無論你今後要做什麽，你將使自己的根須和枝條堅硬起來，而現在，並非是你吐露新葉與繁花之時。”

    她的話讓夏克也隨著沉靜下來。夏克驚訝地察覺，他的內心忽然如被清泉流過，不再煩躁而又充滿報複的欲念。

    “無名，平凡，超然。”

    莎木赫蕊莊嚴肅穆地禱告一樣念出這一句話。

    莫名地，又像是必然地，夏克回想起在光與日議會的神居叢林內，醫術神德魯伊西玻爾為他講解過德魯伊七教的箴言。

    隻有迪安克特醫術神教派的箴言，她沒有透露。

    迪安克特的教派箴言，隻有在勸誡他人之時才會鄭重說出。

    夏克心裏已經有了答案：“迪安克特的箴言？”

    她讚許地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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