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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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二呆

    “你劍法很不錯,在哪學的?”

    “你叫啥?”

    “又啞巴了?”

    酒館地窖裏,呼延訟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耳邊是狼槍沒完沒了的問話。如果不是實在沒力氣了,他一定會衝上去把狼槍的嘴縫起來。

    傷口的麻木感,激戰後的疲勞,加上地窖裏滿滿的酒氣令他昏昏欲睡。但半個時辰過去了,呼延訟一直沒能睡著,都拜狼槍所賜。

    “水來了。”小姑娘的聲音突然響起,杏兒端著一盆熱水下到了地窖裏。

    狼槍見到她,一臉驚奇的問道:“你怎麽在這?”

    杏兒沒理他,似乎還在為狼槍死要錢那件事生氣,她擰幹毛巾,開始小心的幫呼延訟擦拭臉上的血跡。

    “她一個小姑娘家,沒依沒靠的,總不能留在那種地方吧?”外麵突然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狼槍扭頭衝外麵喊道:“啥意思?以後她也住這啊?那我咋整啊?”

    “她又不跟你住一起,你住地窖,她和我一起住。”老太婆沒好氣的道:“還有,你剛才帶回來那人是怎麽回事?可別給我惹麻煩,不然我……”

    “知道,讓我滾犢子。”狼槍接著她的話說道。

    外麵老太婆的話鋒突然一轉,道:“對了,聽說你做了一筆大生意,聽雨樓給了你五百兩。那你這段時間住在這的房錢,酒水飯錢是不是該結一結了?”

    一聽朝自己要錢,狼槍兩步衝出地窖,叫道:“你不是說這地方讓我住著嗎?”

    “那時候我以為你就住幾天,誰能想到你個不要臉的一住就好幾年,別廢話,拿錢。不然就滾蛋。”

    “那個啥……商量商量,少拿點……”狼槍擠出笑容,宛如街邊小販般討價還價起來。外麵隨即響起了一老一小數百回合的拉鋸戰。

    呼延訟這才舒了一口氣,剛想閉眼眯一覺,突然,什麽東西滴在了自己手心。睜開眼看去,就見小姑娘哆嗦著嘴唇,眼眶裏閃動著淚花。

    杏兒認識眼前這個男人,她記得那把劍,那把傘。

    看著他手腳上血淋淋的傷口,杏兒心中的那道傷口仿佛也被刺痛了。

    “你和狼槍……幫小姐報仇了,是嗎?”

    呼延訟點了點頭。

    “謝謝,謝謝……”杏兒咬著嘴唇,強忍著沒哭出聲。她突然端起水盆,衝了出去,路上還撞到了剛破財的狼槍。

    “什麽情況?你跟她說啥了?”狼槍抖摟著被打濕的衣服,朝呼延訟問道。

    呼延訟懶得理他,忍痛轉了個身,背對著他準備睡覺。

    狼槍卻好像故意不讓他休息一樣,坐在旁邊的酒桶上喋喋不休道:“我看你身上除了那把劍也沒啥值錢的,以後打算怎麽辦?還去當乞丐啊?你別不吱聲,我這有份好活,吃喝不用愁,偶爾還有錢賺。閑著沒事我還能領你去聽雨樓瀟灑瀟灑,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哎,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呼延訟閉目養神,全當沒聽見,可接下來狼槍說出的話險些沒把他氣的拔劍砍人。

    “不說話?是不是不說話?你要不想說我就給你起名了啊。”狼槍撫著自己那滿臉的胡茬,思索了一陣,突然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名字。

    “二呆?”

    “二呆?”

    “二呆你能聽見嗎?以後我可就這麽叫你了。”

    呼延訟緊閉著雙眼,看似平靜如常,但那兩道纏在一起的細眉卻深深出賣了他。

    “忍,欠他一條命呢,忍,忍……”

    “我去給你抓點藥,到時候從你工錢裏扣了。我走了啊小二呆。”

    “忍……忍……這王八蛋!我的劍呢!”呼延訟猛的翻身,腿上立刻傳來陣陣劇痛,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轉著腦袋開始找自己的劍。等他找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想砍的那個人已經沒了影子。

    “呼……呼……”幾個深呼吸後,呼延訟終於平複下了自己的心情。

    能把令南方江湖聞風喪膽的玉羅刹氣成這幅模樣的,世上隻此一人。

    大風鎮外,亂葬崗。

    狼槍拎著兩包草藥,一臉輕鬆的走來。惜憐的墳前,有一個人來的比他還要早。

    “你來幹什麽?”杏兒紅著眼睛,攥緊小拳頭問道。

    狼槍淡笑,道:“她都是我埋的,我還不能來看看了。”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插在了那座墳包上。

    “埋你的時候著急,也沒弄個好碑,你先用這個對付對付,有功夫爺給你換個體麵點的。也算是,這半年沒白躺你的腿。”狼槍淡淡的說著,好像那個女人正拿著琵琶坐在自己身前傾聽一樣。

    杏兒傻傻的看著那塊小木牌,眼淚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楚的認識到,那個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不在了。

    狼槍就站在那裏,看著杏兒把自己哭成個淚人。然後背著她,回到了酒館裏。

    “有空爺再來看你。”狼槍回頭看了眼,淡笑著說道。

    時光荏苒,兩年的時間很快過去。站在惜憐墳前的人,也變了。

    十五歲的杏兒已經成了美人坯子,她守在墓碑前,說著這一年來發生的趣事。然後捧著琵琶,彈著小姐生前最喜歡的曲子。

    曲終,人未散。

    一瘸一拐的白衣男人緩緩走來,手上打著傘,站在杏兒身旁,隻是看著,一言不發。

    “二呆哥。”杏兒打了個招呼。

    二呆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耳邊突然傳來馬叫聲,抬眼望去,就見一道黑色人影縱馬奔來。

    “籲。”勒住韁繩,名為狼槍的男人下了馬,來到了二人身邊。

    “你不是去做生意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杏兒問著,突然瞪大了眼睛,指著狼槍的肩膀,緊張的道:“你……你受傷了?”

    狼槍無所謂的道:“小傷,沒事。”說著,他向前一步,大不敬的踩著墳包,拍著那塊他親手立下的墓碑,一臉笑容道:“惜憐,爺今年又來看你了,想沒想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杏兒拎著耳朵拽了下來。

    “疼疼疼……這小丫頭片子啥時候會這麽一招。”狼槍捂著耳朵,心裏想著,突然翻身上馬。

    杏兒忙道:“你這就要走了?”

    狼槍笑道:“有你們倆陪她,我在不在都行。走了。”說罷,他一揮馬鞭,狂奔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之後,狼槍便出現在了聽雨樓內。

    媚娘驚喜的望著這個身上還帶著殺伐氣息的男人,等著他講起在外麵的故事。出乎她意料的是,狼槍反常的沒有吹噓自己如何如何,隻是悶頭喝著酒,聽自己唱曲子。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白衣男人,也出奇的沒跟來。

    一曲過後,媚娘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那個叫二呆的今天怎麽沒跟你來?”

    狼槍打了個酒嗝,道:“他有事要忙……我怎麽覺著……你對他好像有意思啊?”

    媚娘推了他一把,道:“爺真會說笑話,誰會對他有意思?像他那樣冷冰冰還不會疼人的男人,誰要是嫁了他,那可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喝多了的狼槍突然來了興致,道:“正好趁今天他不在,要不我跟你說說他以前的事?”

    “好啊好啊。”媚娘一臉期待。

    狼槍又拿起一壺酒,順勢躺在她的腿上,道:“讓我屢屢,恩……要說二呆的話,得先從一個叫惜憐的姑娘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