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正在進行風紀委員的日常訓練。

    學園都市的日常治安主要由治安部隊/警備員和風紀委員兩部分組成。訓練的嚴酷程度就是按這個順序等而下之的。但是不同於缺乏能力者的外界，這裏的治安部隊本身反而基本沒有什麽超能力，警備員也最多是level2－3的能力者，風紀委員的高位能力者分布反而更密集一些。論起平時的戰鬥力方麵，風紀委員可能還要勝上一籌（雖然沒人有閑心去比較過）。

    考慮到學生多數是未成年人的身份，風紀委員的訓練也不會真的多麽嚴酷，更多的內容是一些書麵的東西，例如抓捕犯人時的注意事項、交通管理條例、重點人防工程的分布、突發事件的人群疏散常識等等。培訓風紀委員的人就是負責各個區域的一組警備員，因此超能力應用方麵警備員們也幫不上什麽忙，戰鬥方麵……警備員一般用的也就是盾陣搭配警棍、警用噴霧、催淚彈之類，最多翻翻花樣，把盾牌換成電擊盾牌……剩下的，就是教教格鬥技（他們的說法）了。但大多數警備員的技術……也就是被上級裝模作樣地培訓了幾天而已，真要鎮壓治安的時候，用的還是萬用萬靈的盾陣；傳授風紀委員的，多半是軍體拳第一套——啊不，是不成體係的、常常是特例的粗糙“小技巧”。

    就好像解數學題，本應該經過學習定理公式、推導過程、例題、練習題等等這一套係統的過程來獲得本質的知識，這些人卻把一套練習題中的某一道應用題拿出來，用大量時間死記硬背（連題目中的數字都一起背下來）之後，宣稱自己通過這個過程已經獲得了真正的知識……

    嗯，其實所謂套路很多時候就是這麽回事。

    黑子的訓練不同。風紀委員的工作對象，很多時候都很難被定義為“敵人”……比如到處遊蕩的不良少年啦，發生衝突的學生啦，奇特的不明人士（比如腦袋套著內褲企圖潛入常盤台的學生）之類。對於這種人使用能力攻擊，雖然在學園都市的醫療條件下不太可能產生什麽永久性傷害，也不太可能會有那種有良心的著名無冕之王不顧無辜者的風險，抹下臉皮大聲疾呼“是誰讓這個不到十五歲的學生走向了襲擊幼兒園的道路”“風紀委員是否能夠更溫和一些”“這個社會病了”等等引人深思的奇談怪論；但出個勤每天弄得血肉模糊的……好像也不太對勁。

    比起依然需要時間生效的麻醉藥之類，以生物能驅動、能夠控製威力的徒手技術更符合風紀委員的作風——立即製止矛盾或是化解矛盾，盡量不造成嚴重後果。

    黑子的訓練就是基於這樣的理念。

    這本來是少女給她製定的訓練內容，但現在少女一走，隻有她一個人訓練了。當初少女的權宜之計是和當麻搭夥，但是力量和身材都相差太多了。黑子也有試過和身材萃香搭檔練習，但是力量問題更加明顯了，隻能各玩各的……雖說如此，大家也習慣在聚一個地方練。

    （啊~真是的……到底發生了什麽嘛！）

    啪！

    黑子打出最後一拳，發泄似的一巴掌拍在牆靶上。

    回來之後，姐姐大人就閉門謝客了，連那個十六夜都沒能進去。據她所說是之前遇到了強敵，姐姐大人還受了傷……但是，完全不知道具體如何。

    ……好想……知道啊。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就算擔心，也隻能站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而且……有些異樣的感覺。像是被天然地排斥了。沒有辦法靠近。想要幫助她，卻連這樣的資格都不存在。

    現在這種關係，究竟算是遠還是近呢……

    姐姐大人，還是隻叫自己“白井”。就算再怎麽想要接近，也總是沒辦法深入她的內心，不，連她的生活其實也不了解。

    她在和什麽戰鬥，為什麽戰鬥，她的想法，她的圈子，細說起來……自己真的一點兒也不清楚，隻是一直以來以一個弱者、一個接受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單方向享受著從她那裏賜予的溫暖、幫助，還有那種一廂情願的私密感覺。

    就算靠得再近，也隻是在接觸她散發的光輝。一旦像現在這樣，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無論是單純的力，還是心——後者甚至更加重要些。在訓練的時候，和她接觸的實感無比地清晰；但是，不管什麽時候，姐姐大人的心都像是被厚厚地包起來了一樣。

    像是貼圖背景一樣，遼遠生硬的迷霧。無論靠近多少次都無濟於事。那裏，似乎隻作為一個身份而存在。

    姐姐大人是中學生。她叫佐天淚子。她是拯救自己之人。她是自己、伊吹和類人猿的老師。她和不可思議的神怪有某種奇特的交集。她和初春關係很好。她幫助過禦阪同學，打敗過學園都市的第一位……

    但是，這樣就能定義她了嗎？

    這樣就能定義一個人了嗎？

    大多數人常常僅僅了解自己在意的人的一部分。因為愛好認識的朋友，潛意識裏的標簽通常和興趣有關；因為玩樂認識的人，話裏話外提到的時候常常想到的也隻是一起玩樂的時間。就算之後關係繼續發展，也隻是在這個“自己構築的對方形象”上修修補補罷了。

    今天開學，認識了朋友a。a成績好。a擅長物理。a唱歌很棒。……a喜歡蛋糕配紅茶。a喜歡抽象畫。……

    她們認識的，常常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連串的標簽。以為自己結識了許多朋友，往深處想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其實隻是從這串標簽裏獲得了“關係好”的錯覺而已。

    在意的也不是這個人，隻是這串標簽，這個身份。

    再一次意識到這一點，黑子像是觸電似的打了個寒噤，像是一股電流順著脊椎直衝到頭頂。

    一個念頭，一個衝動，像是火花和冰冷的電流一起靜默地燃燒和爆裂。

    想要了解她。想要了解她的每一分每一寸，裏裏外外每一個地方。想要了解她的聲音，她的皮膚，她的呼吸，她的味道。她的臉色，她的情感，她的習慣，她的思想，她每時每刻的任何東西，都想要了解。

    不僅僅是更強的力量。

    姐姐大人，一直都扮演著這個身份。她總是能完美帥氣地回應自己的要求，從沒有遲疑，從沒有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如說，排斥著任何形式的幫助。

    雖然看起來有很多很多人……但她一直是一個人站在那裏，從不倒下。就像是太陽和衛星一樣。

    想一想就覺得累。

    她需要另一個人。不為了什麽事情而接近她，永遠不會離開，永遠不會對她失去興趣，永遠不用顧忌，這樣的一個人在她身邊。

    她需要安全感。

    （這樣的體驗……應該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吧？）

    黑子這麽想著，進入了浴室。

    熱水沙沙地灑下來，黑子舒服地閉上眼睛。

    （雖然不能確定——不，姐姐大人一定不會馬上接受的。不過，這也是這麽做的原因。）

    馬上，她要出門做點事情。

    ps：一直覺得“格鬥技”這種叫法中二爆表，剛查了下最初是日本講法，怪不得貼吧裏上來發“我有恒心，要學最強格鬥技，收費的滾”的大多都是中二……（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