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過招，並非必然瞬息之間毀天滅地。

    有時候，無聲無息的較量，一樣能分出個勝負。

    寒氣與殺意在俞冰和林小舟身邊不斷碰撞，暴虐的靈力四濺著，沸騰著。飛沙，走石，拍打著周圍的假山、草木和房舍。

    兩人周圍形成的靈力場，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

    俞冰悶哼一聲，手中多了一把寒冰劍。劍鋒舞動，冰天徹骨之寒，直接逼退了林小舟散發出來的殺意。

    林小舟的指尖之上，出現了一層冰霜。

    她雙目之中怒意盛極，背後出現了十二魔骷，魔骷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尖嘯，直接撲向俞冰。

    此刻，靈力場外圍。

    那些侍候林小舟的宮女，包括娟兒在內，都嚇得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動靜更是引來了帝宮近衛。負責內宮安全的近衛，看到相鬥二人，一個是大都督俞冰，一個是貴妃林小舟，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俞冰忽然出聲喝道，“近衛聽令，斬殺林小舟！”

    眾近衛麵麵相覷，卻是沒有人動彈。

    這些鳳族近衛，直屬鳳天陽，即便是大都督俞冰，也沒有任何權力指揮他們。

    俞冰和林小舟的爭鬥愈發激烈起來，漸漸的，兩人不再局限於多少有些克製的廝殺。愈演愈烈的爭鬥，轉眼就將周圍的一切毀掉了。

    一旦進入廝殺的林小舟，很快就失去了理智。她現在可不會去顧及後果會如何，被她崔動到了極致的魔骷，配合“三生萬物”，一心要置俞冰於死地。

    麵對發飆的林小舟，俞冰卻有些束手束腳起來。作為一代可以說得上是遠古時期的梟雄人王，俞冰自信若是全力出手，絕對可以擊殺林小舟，畢竟，林小舟的《道生一》，就是自己所創。可問題是，若是擊殺了林小舟，想要再得到淨土的消息，怕是不容易了。畢竟，天瓊仙大概是不可能會配合自己的。

    在俞冰看來，此刻的林小舟，就像是一條瘋狗，眼睛裏隻有骨頭。自己多次表現出手下留情的痕跡，她都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依舊瘋狂進攻。

    就在廝殺呈現焦灼狀態的時候，俞冰和林小舟幾乎不約而同的往後各退一步，停止了相互的攻擊。

    因為，她們都察覺到了兩個高手的靠近。

    鳳天陽帶著芊羽及時趕了回來。

    看著已經停下打鬥的俞冰和林小舟，鳳天陽麵如沉水，黑著臉冷笑，“打啊，繼續。”雖然神情不悅，但鳳天陽心底，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看得出來，發瘋的林小舟，顯然是很想殺了俞冰的。

    這樣的話，不管林小舟是什麽來曆，又是什麽目的，至少，她不是俞冰的人。

    俞冰衝著鳳天陽抱了抱拳，道，“聖帝，此人是人族，修為已然大乘，混入帝宮，居心必然不良。”

    林小舟嘴角一抽，看向鳳天陽，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林小舟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熱血上頭換來的不分勝負的打鬥，對自己，並沒有任何好處。

    注意到鳳天陽眼中的殺氣，林小舟心中一緊。

    不好！

    雖然鳳天陽可能因為某些原因，還殘留一些散碎的陸野的記憶，但他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他到底是誰。

    鑒於鳳天陽對他自己的女人從來都是以“殘忍”著稱，林小舟腦子一轉，直接瞬移就逃。

    人貴自知，林小舟很清楚，若是俞冰和鳳天陽聯手，自己絕無生理。此刻不跑，更待何時？更何況，鳳天陽身邊，還有個芊羽！

    這個失蹤了許久的賤人，顯然不會向著自己。

    然而，就在林小舟剛要瞬移之際，一片白羽匯聚的靈光，擋住了林小舟的去路。

    反應奇快的芊羽，倏然而至，站在了林小舟麵前。

    這個絕美的女子，嘴角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林小舟，芊羽道，“何必急著走呢。”

    林小舟嘴角一抽，道，“你幹嘛？好狗不擋道！”

    芊羽笑著搖了搖頭。

    “行了！”鳳天陽忽然出聲喝道，“林小舟！你作死麽？！大都督乃是我朝功臣！豈容你放肆？！還不趕緊跟大都督道歉？！”

    此言一出，眾人也怔住了。

    隻是道歉嗎？

    俞冰嘴角帶著一絲冷笑，她搖搖頭，道，“不必了，府中還有公事要處理，就不打擾聖帝休息了。”言畢，直接瞬移而去。

    鳳天陽呼出一口氣，凝眉看了看林小舟。

    能跟俞冰較量而不落敗，這個林小舟，不簡單啊。這樣一個人族高手，混入帝宮，為了什麽？多少年來，人族高手混入帝宮，大概隻有一個目的：弑君！他們的下場，也無一例外的，都是慘死當場。

    不過，如果這個試圖弑君者，跟俞冰有些仇怨的話……

    鳳天陽微微一笑，留著林小舟，也許會有用。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現在，鳳天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一切，都要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分享。他對身後的侍衛長道，“昭告天下，冊封鳳九兒為後。”

    “等等。”芊羽看向鳳天陽，道，“還是叫我芊羽吧。鳳九兒……已經死了。”

    鳳天陽微微凝眉，看著芊羽，見她態度堅決，品味著芊羽的話，歎氣道，“好吧。”

    也許，九兒想要一個新的開始。

    畢竟，當年的痛苦選擇，沒有人會想要再回味。

    又看向林小舟，鳳天陽肅容道，“不準離開帝宮。”

    林小舟目光灼灼的看著鳳天陽，很想問問他，如此對待自己，是因為他已經記起了自己嗎？不過，有芊羽在場，林小舟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鳳天陽又對芊羽道，“九……芊羽，我們走吧。”

    芊羽應了一聲，跟著鳳天陽離開。

    林小舟呼出一口氣，看一眼依舊守在周圍的近衛，林小舟撇了一下嘴巴。

    真是多此一舉。

    還擔心老娘跑路不成？

    夫君可能已經恢複了記憶，又或者可能記起了什麽，這種關鍵時候，自己才不會走！

    林小舟安心的留下來，等待著鳳天陽來找自己。

    雖然不明白如果鳳天陽真的記起了什麽，為什麽不是打發了芊羽，直接跟自己說明白，而是帶著芊羽離開，但林小舟還是滿懷希望。

    他能記起自己給他吃雞毛的事情，就一定可以記起別的事情！

    然而，林小舟苦苦等了三天，卻沒有等來鳳天陽，反而等來了芊羽。

    新晉後宮之主，除了天生的出塵之氣，還平添了一份貴氣。

    雖然對於當了鳳天陽的正宮的芊羽極為不滿，但林小舟還是不得不以禮相待。畢竟，在這帝宮之中，除了鳳天陽，芊羽的地位最高。

    在主座落座，看著款款施禮的林小舟，芊羽不禁笑了一聲。打發了宮女退下，芊羽隨手布下禁製，隔絕了聲音。

    林小舟微微一怔，對於芊羽的做法，有些不解。

    芊羽隻是笑著看著林小舟，並沒有急著說什麽。

    滄海桑田，這天下，變化太快。

    唯一沒有變的，大概隻有林小舟了。

    曾經惡毒狠辣的小魔頭，依然不改她桀驁殘忍的性子，清澈的大眼睛裏，那一縷抹不去的戾氣，看起來，竟然是那樣親切。

    “呼……”芊羽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天道有跡，人道無常……也許，我錯了吧。”

    林小舟不解，也懶得搭腔。

    或許是被陸野老家的那些後宮劇毒害太深，在芊羽這個後宮之主來到這裏的第一瞬間，林小舟就感覺很不妙。

    她心中的警惕，從來都沒有放下。

    “陸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芊羽忽然問。

    林小舟愕然抬起頭，看著芊羽。

    “他就是陸野，對吧？我的元神，曾經跟他有些羈絆，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可以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林小舟嘴唇微顫，目光灼灼的盯著芊羽，“你……是誰？”

    “我是誰呢……”芊羽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看著門外湛藍天空，“陸北鬥？秋蓉？葉清？芊羽？”

    林小舟驚得哆嗦了一下。

    芊羽苦笑，“鳳天陽一定會很失望，因為，我不是他的鳳九兒。”說到此，芊羽看著林小舟，長開了雙臂，“想我了嗎？我回來了。”

    林小舟看了看芊羽絕美的容顏，又看了看她張開的雙臂，視線落在了她飽滿的胸前，撇了撇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你怎麽還沒有死透？”語氣之中，竟然飽含了遺憾。

    芊羽悻悻然的收回雙臂，期待林小舟給自己一個擁抱？自己真是太天真了。“我確實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是一種精神的存在而已。”

    林小舟道，“不懂。”

    芊羽道，“不能通過輪回道轉世的元神，消散之後，會留下一種精神力量。這種力量，會因為修為的強悍而可能達到經久不滅的境界。但也僅僅是不滅罷了，不能作任何事，猶如虛無，被困在黃泉。或是選擇自我消散，徹底無蹤。而鳳族的涅槃，是一種將臨死境界的元神，進行蛻變的過程，從而試圖讓元神達到不滅的境界。這種境界，被鳳族祖先命名為‘往生’。不過，往生隻是一種理論，並沒有人能真正做到。而俞冰改動之後的涅槃，可以從黃泉之中直接提取那些殘留的不滅精神，將之煉製成一種類似元神的存在，再強行寄托在已經死去了的肉身之上。這種狀態的‘活著’，嚴格說來，並不算活著。因為肉身一旦被毀掉，這種類似元神的存在，就會徹底消散，無法像活人一樣，可能會以元神體的狀態存在。而且，這種類元神，一旦脫離肉身，也就無法再一次以精神狀態存在了。”

    林小舟眯著眼睛，道，“你是說……活死人的弱點，其實就是肉身？”

    “你不懷好意的眼神，讓我很不安啊。”芊羽道。

    林小舟嘿嘿的笑了一聲，又道，“我夫君，是因為鳳羽，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這一切，都是拜龍悅那個賤人所賜。”

    聽林小舟簡單的講述了一下當年的經過，芊羽沉默了下來。

    “這樣……有點兒麻煩。”芊羽道，“以陸野的元神為依托，將類元神強行寄居，最終反客為主，抹殺陸野的記憶……想要毀掉類元神，就要殺掉它的依托，即陸野的元神……”

    “你也沒有辦法麽？”林小舟擰起眉頭。

    “我說有點兒麻煩，不是沒有辦法。”芊羽道。

    林小舟一怔，怒道，“賣什麽關子？！趕緊說！”

    芊羽道，“我說的麻煩，其一，是怎麽才能從鳳天陽手中拿到天意刀！天意刀，應該可以斬殺鳳天陽的類元神而不傷及陸野的元神。就像當年陸野以天意刀幫你解決了《道生一》的麻煩一樣。”

    林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就……就這麽簡單？”

    芊羽搖頭，“當然不是。我說了，是‘其一’。”

    “呃……你能一口氣說完嗎？”

    “嗯，其二，就是鳳天陽太強了，縱然拿到天意刀，想要殺他，也不容易。其三，天意刀作為元神法寶，很強，但對付鳳天陽這種依然成了氣候的類元神，不知道效果如何。其四，縱然被類元神反客為主，但陸野的元神，還是陸野。他的《天倫》，會在第一時間進行自我防禦，抵抗天意刀。天意刀可以穿破天倫，但也會受挫而被削弱。這樣的天意刀，是無法傷害鳳天陽的。當年陸野斬殺仙尊，沒有完全依仗天意刀，反而巧妙的利用了回憶殺，讓仙尊的記憶，回到了理智時期，就是這個原因。”

    頓了頓，芊羽又道，“最關鍵的一點……我說過，黃泉內的一切意識，是精神境界，不是真正的存在，類似虛無。而所謂類元神，隻是類似元神，而並非元神，嚴格說來，它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境界，一種類似記憶的東西。天意刀能否對其造成傷害……我也不確定。”

    林小舟呆了好大一會兒，看著芊羽，臉色逐漸慍怒。“說了半天，都是廢話！不確定？那你瞎bb什麽！”

    “呃……文明一點。”芊羽道，“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很優雅的，至少從來不說這種粗俗的話。”

    林小舟恨聲道，“你不知道老娘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優雅？老娘沒罵你，你就知足吧！”

    芊羽訕訕一笑，“好吧……”頓了頓，又道，“我需要一枚鳳羽。”

    “需要什麽，跟他說去，他還能不給你？”想到芊羽現在的身份，林小舟就心裏有氣。

    “倒也是。”芊羽大笑，“你是不是很嫉妒？是不是打翻了醋壇子？唔，他如今後宮無數，大概你早就習慣了吧。”

    林小舟沉著臉，原本就足夠嬌嫩的臉，如今都能擰出水來了。

    “哦，對了，你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對付你嗎？”芊羽道，“他沒有殺你，隻是因為想要利用你來對付俞冰。”

    林小舟看著芊羽，忽然笑了，這笑容，猶如她要殺人之前的笑容，殘忍而猙獰。“你可以滾了。”

    芊羽笑了，看著林小舟生氣，看著她那熟悉的殘忍的笑容，竟然有種別樣的享受之感。

    好吧，確實該回去了。

    盡快跟鳳天陽討要一枚鳳羽，然後再想辦法從他手裏拿到天意刀，好好研究一下怎麽幹掉鳳天陽，才是當務之急。

    芊羽起身欲走，林小舟卻忽然叫住了她。

    “哎，我問你。”林小舟嘴角帶著一絲邪魅的笑，“你的那顆痣，還在嗎？”

    芊羽一愣，有些莫名奇妙的看著林小舟。

    這個渾身白皙，一塵不染的女子，身上隻有一顆很小的紅色的痣。想到那顆痣的位置，又想到當年林滅天與芊羽的離奇傳聞，芊羽啞然失笑。

    林小舟大笑。

    芊羽也跟著笑了。

    良久，芊羽說，“見到你們，真好。”

    林小舟撇嘴，“快滾吧。”

    ……

    秋風掃落葉。

    原本就足夠荒涼的蠻域，如今更是蕭條一片。

    一個高手，被一團黑氣纏繞，通紅的臉，逐漸變成漆黑一片。

    周圍，遍地死屍。

    不遠處，一個長相有些醜陋的女子，正在跟一個高手打的難分難解。

    噗的一聲，被黑氣包裹的高手的整個身體，化作一團黑霧，消失無蹤。

    黑氣凝聚，化作一個女子，女子的臉上，黑氣匯聚，猶如一塊胎記。她的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兒站立不穩。當年雖然僥幸從仙界的崩潰中逃生，但她還是受了很重的創傷。數百年過去了，依然無法痊愈。

    這個時候，不遠處那醜陋女子也結束了戰鬥。女子攤開手，收回了那給了對手致命一擊的情人簪，重新插在頭發上，轉身看過來。“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快走吧。無相帥那混蛋，最是擅長追蹤，再遲一些，怕是更麻煩。”說著，她的身體竟然晃了一下，直接仰麵倒下。

    “陳霞！”醜陋女子大吃一驚，一個瞬移，趕了過來，簡單查看了一下，她便直接抱起陳霞，瞬移而去。

    兩人離去不久，一個無頭男子，突然出現。

    在那片死屍之間站了片刻，無頭男子憤怒的踹了一腳。

    腳下的大地，震顫了一下，竟是裂開了一條縫。

    “莫要生氣。”一個聲音，在無頭男子身後響起。狼王臉上帶著殘忍笑容，“這兩個賤人，已經受了重傷，這一次，她們死定了！先解決了她們，再去找尚婉和紅豆那兩個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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