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片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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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補?

    趙傳聽後,是再也什麽活兒也幹不了了:

    什麽仇什麽恨,要拿我當替補?”

    幸在趙傳父親這會兒打完鐵製品送貨去了,要不然肯定也得擠朱懷古身側問什麽仇什麽恨。

    朱懷古覺得熱水涼了些,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終於解了這一路騎馬過來的渴,放下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得罪過什麽人沒有?特別是那種很大的事兒,對方偏就很小心眼兒,曾放過話要你好看的那種,有沒有?”

    趙傳沉思了。

    事關身家性命,特別是清白,他覺得他該好好地想一想。

    可任再怎麽認真仔細地去回想,他也想不到可疑的人,連得罪人這種事兒也少得很,且都是小事兒,攤不上人命關於的大仇大恨。

    他搖頭:“沒有……我與父親做的都是開門的生意,街坊鄰裏都相處得好,再遠些也是力求一個‘和’字,為的不過是能多做一些生意,多接一些活兒,來維持家中生計,又怎麽會去得罪人?得罪到他用這樣的命案來陷害我清白?取阿嬌的性命!”

    隻要一想到宋懷嬌大有可能是因他無意間得罪了人,繼而害得她替他殞命,他便心如刀割:

    懷古,你告訴我,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朱懷古伸手往桌麵茶盤裏提起水壺,另拿一個杯子,倒了杯水,遞到他跟前:

    別胡思亂想,事實到底如何,尚未定論,我問你一問,讓你想一想,為的隻是多一條線索可查。畢竟案子未破之前,什麽可能都有可能成為定論。所以趙傳,你不要有負擔,你就想一想,想到了告訴我,想不到……也沒關係,我另辟他路再查便是。”

    趙傳接過水杯:“不,我一定會想到的!”

    他一定是如她所言,在不經意中得罪過什麽人,要不然那人也不會三番兩次假扮他出現在案發前,還與他認識的少婦、姚寶珠、宋胡都照過麵,以此留下他大有可能是罪首的痕跡。

    現如今他的清白在他眼裏,也已不再重要,然他阿嬌之死,卻不能就此埋沒,冤情永沉!

    ………………

    在鬧街中,朱懷古離開打鐵鋪後便不再騎馬,她牽著馬兒在街上走,左拐右轉,到了亮兒胡同。

    再次到亮兒胡同與漂兒胡同僅當相隔的小河,她駐立於河邊,遙遙望著對岸的老槐樹下,那一處宋懷嬌身死之地。

    一個回眸,她眸子慢慢轉下,落在此刻靜寂無人的河麵上。

    她承認,初見時她未懷疑過沈佳豔,身為外室的無奈與自覺,讓她覺得沈佳豔或許在當初成為陳橋方外室,定也是身不由已。

    可當她在這河麵上看到船尾那明顯有什麽落水的漣漪,並大覺極有可能就是個人,沈佳豔卻跟她說隻是一塊船上的壓磚,連同船夫也在沈佳豔美色下附和,阿菊連頭也沒抬地點頭說是之後,她已然不再這樣覺得。

    沒有去找船夫與阿菊確認,是因為她覺得這兩人不一定會說真話,她親眼所見,已是最真實的答案。

    她相信自已的雙眼,其實已然不必再問。

    那麽沈佳豔為什麽要說謊?努力掩蓋的又是什麽?會跟案子有關麽?

    小河不僅是兩條胡同的間隔,上遊至右安門附近,下遊至廣安門附近,這河裏下了人,隻要水性絕佳,從水下遊至上遊或下遊途經之處的任何地方再上岸,這完全有可能。

    而當時河兩岸也就她湊巧經過,並看到了沈佳豔的遊船,那麽會是誰這樣怕見到她?

    或者說,是怕她見到那個誰?

    她不過是池府的小小侍從,會頻頻在外城走動,四處奔走,為的不過是查宋懷嬌的案子。

    可這件事情說起來,除池府與大理寺裏的人曉得,除這兩地之外的人也就與案子相關的人曉得,再無外人知道。

    那麽在與案子有各種牽扯,或多或少有所幹係的所有人裏,又是誰最有可能是遇到她便跳河的人?

    而所不能讓她見到並曉得的人或事,必定與案子息息相關。

    會是誰,會是誰呢?

    要找到這個人,必定得從沈佳豔入手。

    要了解沈佳豔這個人,便得從其出身根源查起。

    她記得沈佳豔自已提及過,說是京郊沈家村人,因一場時疫,家裏父母盡亡,兄弟姐妹盡散,早齊歸黃土。

    沈佳豔則在逃過染得時疫一死之後,便遇到了陳橋方,繼而多方得到陳橋方照顧,不僅替沈佳豔收埋家人入土,且承諾一世富貴安定。

    可以說除了名份,陳橋方能給沈佳豔的,皆給了。

    這樣的陳橋方,沈佳豔倘若真與凶手有關,或者便是凶手,那其中必定有讓沈佳豔不得不下此死手的緣由。

    朱懷古想著,倘若她心中的這個假設成立,那麽陳橋方必定做過什麽讓沈佳豔不可原諒之事,或者沈佳豔做了讓陳橋方不可饒恕之事,繼而先下手為強。

    一切定論,皆不在想象,更不在推論,而重在證實。

    翻身上馬,她騎著馬兒直奔外城門,急速出城前往京郊沈家村。

    沒想還未出外城門,便讓突然從橫巷中跑出來找她的宋胡給嚇了一大跳。

    幸在她馬術尚佳,及時勒緊韁繩,方讓宋胡免去成為鐵蹄亡魂之險。

    她喘著大氣下馬兒,走到不知凶險一心隻想攔下她的宋胡跟前:

    宋大叔!你知不知道這會出人命的!”

    宋胡知道,可他已然顧不得:

    朱侍從,我先前不肯說便是趙傳通知我去的案發現場,就是怕官府的人疑上趙傳!現如今我信你,全然與你實說,可你不能懷疑到趙傳的頭上啊!這世上誰都有可能成為凶手,唯趙傳不可能!”

    朱懷古手牽著馬兒,看宋胡的眼神兒有幾分無奈:

    你就這般信趙傳?”

    宋胡斬釘截鐵:“信!”

    朱懷古笑:“我也沒說凶手就是趙傳,你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宋胡一愣:“沒說?”

    朱懷古點頭:“沒說。”

    宋胡眨了眨眼,又揉了幾揉,他再回頭來看她,竟是問了一個傻問題:

    你可是朱侍從?”

    朱懷古怪道:“我不是,還有誰是?”

    宋胡道:“可片刻前趙傳來尋我,親口與我說,你剛從打鐵鋪出來,不僅認定了他便是凶手,且說了是我親口指證!”

    趙傳跑去親口與你說的?”見宋胡點頭,朱懷古又問:“就在片刻前?”

    宋胡肯定:“就在片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