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與沈佳豔出逃，同樣知情的阿菊卻被拋棄。

    正當她大罵著沈佳豔沒良心時，大理寺官差便上了門，直接將她押往大理寺。

    一路上，她既沒喊冤，也沒再出穢言，仿若早知有此下場一般，連路都走不動，任由兩名官差一人一邊半扶半托著她押進大理寺。

    至於那日受沈佳豔美貌所惑對朱懷古說謊的船夫，也隨之被傳到大理寺問供，證實那日在遊船上見到朱懷古，後匆促間跳河的人便是梁子。

    此後重要證人沈一平進城，這一趟則由殷朗親自前往。

    池千望早有言在先，沈一平一進城，他也即刻實現諾言，很快召來春太醫春津親自為沈一平診治。

    春律診斷後，說沈一平的殘腿需要久治，嗓子則因啞藥下的份量少，治起來不算太麻煩，短時間內便可恢複。

    這個短時間也不是在一日兩日之內，但宋懷嬌被殺案開堂審理在即，池千望隻好問春津一句:

    可能讓沈一平在宋懷嬌被殺案的大堂審理上，開口指認傷他之人？”

    春津本是搖頭，搖到一半頓了頓，各看了眼公事房裏每一個在場的人，池千望、殷朗、朱懷古，最後是沈一平。

    他盯著沈一平道:“是有一個法子，但這法子雖能讓你暫時開口說話，為你自已平一平委屈，然對你的聲帶卻是極傷。即便日後我能醫治好你的喉嚨，你也能恢複說話能力，但終生卻終將帶著些許沙啞。你，可同意？”

    這法子，沈一平想也沒想便重重點頭。

    沈佳豔到底是婦道人家，膽子小，當看到沈一平被抬上大理寺公堂時，她便先身子，卻也還死死抵賴，不肯鬆口，萬分狡辨，口口聲聲冤枉。

    一雙柔媚的眸子直落在沈一平身上，毫不掩飾她希望沈一平放她一馬的祈求。

    然如今的沈一平又豈是當初被她美色所惑的莊稼漢？

    曆經數月痛徹心扉，成為廢物的他全然拜她所賜，倘若他此刻還能被她所惑，那他也不值得池千望為他請得太醫醫治與嗓子。

    沈佳豔見沈一平不為所動，心鼓猛然敲打起來，越跳越快。

    她慌了，真的慌了！

    直到梁子也被拘上大堂，再親耳聽得沈一平竟能開口說話，親口指認梁子便是傷他之人，她則是幫凶之後，她的臉色瞬間煞白。

    可她仍未死心，轉眸去看梁子，希望梁子能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然當見到梁子麵透死灰，絕望非常時，她雙眸刹那浮現如同梁子一般的絕望。

    阿菊不同於沈佳豔與梁子的一人百般狡辨一人沉默絕望，她與船夫一般，皆在池千望升堂審理宋懷嬌被殺案時，便已如實交待，一五一十地認罪。

    其中包括案發當日，沈佳豔曾說過的在陳橋方坐船從河道趕回內城之後，她與沈佳豔也隨之雇了一條小船遊河，之後不慎落水險險溺亡一事。

    當時，隻雇了船，並無船夫。

    阿菊道:“其實那日，姑娘帶著奴婢去遊船，並非真的想遊河賞玩，而是接應梁子去了！”

    當梁子殺了宋懷嬌，並布置好案發現場，將殺人罪責全然推到昏迷中的陳橋方身上後，梁子便坐著她與沈佳豔早備好的船回到亮兒胡同那邊的岸上。

    隻是不曾想，回到船上不久，三人皆不熟悉船隻操作，也是剛剛殺人與親眼目睹殺了人，三人不由皆想著倘若事跡敗露之後的下場，慌張驚怕之餘，竟是險些將船隻撐翻了，三人皆落了水。

    沈佳豔會水，梁子也會水，方沒讓根本不會水的阿菊喪命河底。

    後來三人一合計，便在朱懷古的到訪查問中齊聲說了謊。

    梁子聽著阿菊跪在公堂之上，一字一句地向池千望招供認罪，並指認他是主謀真凶，及沈佳豔是幫凶，他依舊沉默著，隻是跪著的手腳冰涼，皆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沈佳豔則在聽得阿菊的招供後，還想狡辯，還想巧言逃脫罪責，她直指梁子:

    阿菊說得不錯！那都是梁子幹的！他是主謀！從灌老爺酒醉，到隔日提議從小河上走，後來老爺坐船行至廣安門，他又趁老爺不備，給老爺下了，讓老爺睡過去，一路不醒人事地被梁子又用船原路運回了小河！”

    這也便是陳橋方為什麽會對自已明明已回了內城，最後卻無故在宋懷嬌屍身邊上醒來的緣由，他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沒有這段記憶。

    再後來，也是巧。

    那會兒梁子見宋懷嬌昏倒在河岸老槐樹下，本來想將陳橋方丟入河裏偽裝成醉酒失足溺水而亡的計劃，瞬間便改成了殺人的計劃。

    於是他把陳橋方抬至同樣昏迷未還有氣息的宋懷嬌身邊躺下，再把陳橋方身上的佩刀拔出，半個眼沒眨地刺入宋懷嬌的腹部要害，最後在沈佳豔與阿菊的接應下，三人一同匆匆逃離現場。

    其中也少不了阿菊已然供出的落水插曲。

    阿菊與沈佳豔前後招供，梁子麵色如土，他深知死罪已是定局，沒多久也跟著全招了，殺人傷人罪行俱承認。

    最後也指認沈佳豔、阿菊皆是他的幫凶，說沒有她們，他無法獨力完成這麽多事兒。

    一個巴掌拍不響，便是梁子不指認，一眾幫凶也難脫罪責。

    宋懷嬌被殺案從順天府衙移交大理寺後，不久告破。

    主謀梁子，欺主，為了能與美嬌娘沈佳豔雙宿雙棲，妄起殺念設計嫁禍主子陳橋方，對無辜女子宋懷嬌狠下殺手，終一命抵一命，判其死罪，斬立決。

    幫凶沈佳豔，為人外室已是不該，後又因陳橋方不常夜宿她處，空閨寂寞，與陳橋方心腹小廝梁子暗度陳倉，為與梁子雙宿雙棲，又懼於陳橋方勢力，不也明言，悄生殺念，夥同梁子策劃殺人，妄想陷害陳橋方於殺人凶手，置陳橋方聲敗名裂做替罪羔羊，雖未親手殺人，卻也同樣罪大惡極，終罪責難逃，判其終身監禁，即日入獄關押。

    幫凶李習，為人，不安於室，垂涎宋懷嬌美色，最後害得宋懷嬌生吞金珠以死相拚證清白，宋懷嬌吞下金珠後雖未氣絕，但也間接造就了後來凶手殺害宋懷嬌嫁禍陳橋方的良機，雖未親手殺人，終罪責難逃，判其監禁二十年，即日入獄服刑。

    幫凶阿菊，為沈佳豔丫寰，雖不乏身不由已，但人皆該有善惡之分，不該明知是錯還為虎作倀，雖未親手殺人，終罪責難逃，判其監禁十年，即日入獄服刑。

    船夫，不知其案，不知其底，隻為美色所惑致一時謊言，念其隨後主動坦白招供，並指認凶手與幫凶，判其大板三十，刑過。

    李習後在公堂之上，也指認了案發後跑回現場在暗處偷瞧著的人，除了他外，還有沈佳豔。

    他原來在朱懷古一再相問之下細細想過，便有想到這麽一個人，但因他並不識得沈佳豔，便不曾與朱懷古提及，如今直麵相對，他方得以認出。

    案破後，陳橋方全然洗清嫌疑罪名，亦感歎:

    除了未能給她一個名份，我何曾虧待過她？”

    而梁子，他素來視做心腹，連身上功夫閑來無事也教過梁子幾個招式。

    卻未曾想，梁子不禁偷人偷到他的外室上，還用他所教招式打得無辜沈家村村民沈一平腿殘聲啞！

    真相得以大白，眾人唏噓。

    宋胡與趙傳更是悲痛不能自已，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至愛之人所受的殺禍竟是那般恰巧的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