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綃寰院裏找朱懷古幫手，且付氏同意了，這讓方大娘覺得有些不安。

    朱懷古下晌整理清潔完小廚房要走醒些，雖之際，她交待道：

    到了二小姐院裏，雖說太太同意了，大概這回也沒上回那樣的風險，可到底是要小心的！”

    她的好意，朱懷古明白，不住地點著頭：

    大娘放心！”

    主有主駕，仆有仆樣，混成江家下人自得有江家下人的模樣，朱懷古在田大娘麵前自是得裝對付氏忠心耿耿，到江綃寰跟前自也得順著江綃寰的話說。

    也不是三麵兩刀，下人麽，哪兒能容得有自已的想法？

    那真實的想法即便有，也得深藏於心，不得訴之於口，否則那隨時都是禍從口出。

    何況是她這樣混進來別有居心的假下人，自然是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了。

    總之一句話，查明真相要緊，保命也要緊。

    而付氏與江綃朱為何緊抓著江綃寰不放，時刻打機會要毀了江綃寰的緣由，現如今她也總算明白了。

    落胎與毀容，這兩樣於女子而言，都是致命的深仇大恨。

    再見到江綃寰，再站在江綃寰跟前候著回話，朱懷古實在沒法掩下心中的不平靜，她實在難以想象當年的江綃寰竟會如此歹毒。

    要說是假的，方大娘不可能說假，那這其中又會不會有什麽曲折？

    或許江綃寰當初於這兩件錯事都並非有心的？

    下意識地，她發現自已實是不希望江綃寰處於現如今這樣可憐的境地之下竟是自作自受。

    一進臨梅院，仆婦引著她到了平兒跟前，仆婦不進江綃寰正屋院子，隻在院門口便退下了。

    待跟著平兒再次踏進正屋東廂房門檻，即便早知說什麽要她來幫幹什麽活計是假的，這會兒江綃寰命平兒這般直接將她帶進東廂房，還是著眼了些。

    她原以為再有他事兒，江綃寰也會讓平兒帶她先做做雜事掩掩耳目。

    但沒有。

    這讓她不得不猜起江綃寰的心思。

    站了快半刻鍾，江綃寰仍盯著她的臉看，朱懷古不禁輕抬眼看了眼平兒，見平兒麵無表情，竟也在看她，她轉回對上江綃寰毫不掩飾對她打量的一雙眸子：

    二小姐尋小的來，可是有何話要問？”

    江綃寰被問得回過神，並未回朱懷古的話，她看向平兒，平兒會意，立刻往外走。

    朱懷古看著覺得有些莫名。

    不稍會兒回來，平兒竟是帶著小葉子進了東廂房，小葉子行禮：

    二小姐！”

    江綃寰示意小葉子看朱懷古：“說吧，說說你那日都看到了什麽。”

    這話說得朱懷古心一突。

    是，小姐。”小葉子轉看向朱懷古，“小黑子，在小姐與六小姐前去清光寺那日上晌，你偷偷摸摸進了臨梅院，進了小姐的寢屋，都做了些什麽？”

    朱懷古心下沒多少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反問道：

    二小姐寢屋裏莫非也有暗道？”

    小葉子道：“自是沒有，不過我那日就在外麵，瞧著你先進去，左看右瞧，後來田大娘也進去，左翻右撬的，後來田大娘走了，你才從床底下爬出來。”

    朱懷古道：“既然你這樣清楚，那你也該看到了田大娘放布娃娃欲陷害二小姐之舉，而我則把布娃娃拿走了。”

    是。”江綃寰答道，“正因如此，所以這事兒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想過要小葉子過來當麵揭穿你。”

    朱懷古問：“那現在？”

    江綃寰又一個眼神兒往平兒過去，平兒上前道：

    但在同時，也就是那日下晌，我又在清光寺見過你，那會兒我被人纏著，無法往小姐與六小姐所在的東客院去，心中焦急，心知必定是有什麽不妥，可又掙不開，就在那時，我親眼看到你跑往客院方向！”

    平兒剛說完，未等朱懷古有所答辨，江綃寰接下道：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畢竟是你助我躲過接連的圈套，不管是母親還是四妹，她們想方設法欲置我於死地，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我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就是奇怪，你為何要幫我？且在一日裏連幫了我兩回？”

    她曾拿布娃娃的話試探朱懷古，表明不管是誰暗中幫了她，她都會感激，可朱懷古卻沒說出來，更未曾以此邀功，她想不明白。

    後來再聯想許多事兒，其中聯想到當時清光寺外池千望曾出現過，她不得不承認心中立刻像是被什麽點著，照亮了她這七年來如同地獄般的陰霾。

    朱懷古並未正麵答話，而是再一次反問：

    布娃娃小的不否認，確是小的不想二小姐被太太或四小姐構陷，但清光寺……即便平兒姐在寺裏見過小的，小的又曾跑往客院方向，但畢竟非是眼見為實，二小姐何以斷定在清光寺的圈套是小的助二小姐躲過的？”

    江綃寰激動道：“因為他！”

    他？

    不知為何，看著江綃寰激動兩頰櫻紅，滿眼都是柔情蜜意，朱懷古瞬間便想到了池千望。

    難道她臉塗黑成這樣，江綃寰還是認出她是池千望身邊的那個侍從？

    不，應該沒認出。

    倘若認了出來，江綃寰便不是這樣問了。

    江綃寰是在向她確認，確認清光寺局被解一事是不是如江綃寰所想那般。

    說到底，江綃寰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池千望救了她，池千望對她是不是並非全然無情。

    朱懷古想了想，斟酌了再斟酌，終是承認道：

    確是小的趕去替二小姐解的圍，但這事兒是方大娘聽她侄女兒提及後，讓小的速趕到清光寺解決掉那欲汙了二小姐清白的紈絝，小的並不知道二小姐口中的‘他’或‘她’指是何人。”

    事兒認一半，反正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隻是扯到方大娘，希望不會連累了方大娘及她侄女兒才好。

    方大娘侄女兒是誰，又在哪個院子當差，平兒知道，附於江綃寰耳中嘀咕了一陣後，平兒在江綃葷示意下，便退出東廂房。

    朱懷古瞧著想著，平兒該是去據她的話求證去了。

    江綃寰盯著一臉真誠好似無半字假話的朱懷古，好半會兒才開口：

    清光寺一事便不說了，布娃娃一事也不說了，就來說說你為何要偷偷潛入我寢屋裏東瞧西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