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大可能是成群結隊來行凶，巨石又需至少七八個壯漢一起抬方抬動，排除這一點，隻能是凶手在當時利用了工作房內的什麽東西來讓巨石移倒，繼而傾倒砸人。

    可惜這東西沒能找著。

    朱懷古特意問了又問：“這工作房自案發後都是由誰掃灑？”

    應少東深知其意，得池千望首肯後趕緊把掃灑之人給尋了來。

    朱懷古當麵問個一二，卻也沒問出個不尋常來。

    池千望知她想問什麽，見她失望神色，也未有多說什麽。

    離開案發現場四時，因著應家雕石作坊外穿過一條胡同，便是人來人往的市集，兩人皆未上馬，各牽著黑白兩馬慢慢穿過市集。

    日暮時回到池府，殷朗也在府中等著兩人。

    待池千望回千山院在朱懷古的侍候下洗漱一番，換上常袍坐在南窗下榻上後，殷朗便上前說話：

    那濕身的幾人，我皆一一審問徹查過了，都沒有什麽異常。”

    按著池千望先前的習慣，他本無需侍候洗漱什麽的，自來是自已動手豐衣足食。

    但在朱懷古到他身邊不久後，他便慢慢改了這一習慣，很是樂意朱懷古圍著他轉，遞巾帕洗臉洗手，係扣子係腰帶理儀容等，皆要朱懷古服侍一番，時常看得殷朗暗暗在心中嘀咕一番怪事。

    這會兒殷朗邊上前稟報著邊瞧著朱懷古給池千望重新束了發，儀容越發齊整光鮮，不由嘀咕得厲害，心下暗忖著要不要尋個機會同池老夫人敲下邊鼓，實在是自家少爺喜好上男色，並非好事啊。

    池千望在朱懷古服侍下心中很是舒坦，連帶看窗外樹梢的昏暗都覺得較常時明亮。

    朱懷古也自認是侍從，剛開始不熟池千望不讓她動手侍候，她得機懶得一懶，如今兩人因著同進同出辦案越發親厚，池千望極信她，她也對這個主子越發盡心盡力，束發什麽的她前世在家便學過，且學得不錯，能得池千望滿意，她也挺高興，自覺這侍從這差事做得越發好了。

    兩人各有各舒坦與安樂，絲毫不覺跟前的殷朗心下異樣。

    當然殷朗素是個會藏心事的，他麵上無異，肢體動作也無異，饒是朱懷古想注意個異常來，也著實無法從表麵看出什麽來，至少內心，她又沒那個透視眼，自也是無法得知。

    池千望道：“凶手狡猾，不說老道，就智商是夠用的，倘若他真是用湖藏身，又用湖避一時，最後再製造混亂，讓眾隨凶手一同被湖水沾濕，想來是早計劃周全，隻問那幾個人，便是凶手就在其中，大概也不會露出什麽端倪來。”

    說到這兒，池千望與殷朗不覺看向為池千望束完發後，又給池千望遞上茶盞的朱懷古。

    朱懷古意會到兩人眼神兒，站在榻下榻幾前，很自然自榻幾上端起另一盞茶遞給殷朗，待他接過，自已又穩穩端起榻幾上最後一盞茶，抿了口道：

    我雖說擅察顏觀色些，殷朗也不差，一些細處即是你沒發現，想來凶手早有防備，便是我再去，大概成效不大。”

    倘殷朗未親去審問幾人前，她去，她還有幾分把握，如今已打草驚了蛇，凶手本就是個老道的，再有防備，心理身體素質皆強，她再擅長察顏觀色，到底也不是神仙。

    凶手能連殺八人，且依前四個案發現場的幹淨程度來看，雖也有時日已久，現場被毀壞之故，但也不能否認凶手作案後在現場確實沒留下什麽致命痕跡。

    對付這樣的凶手，突擊突查，她倒還有些把握。

    一旦凶手有了防範，她再火眼金睛，那也得有白骨精肯往她跟前湊才行，白骨精要是隻貓在白骨洞不出來，她再如何，也一時半會兒摸不到白骨洞去。

    既是朱懷古都說成效不大了，池千望讓殷朗不必再去探那幾人，隻在隔日，便令大理寺幾個衙役在暗處觀察著，一人跟一個，看誰有異動，便立刻來稟報。

    殷朗聽朱懷古說了說後麵三個案發現場走過後的觀感，感歎道：

    凶手也忒本事，連深宅大院都能來去無蹤。”

    相較於建有一半的方士紳新宅、錢念尋夫家朱家院子、厚雨青所在人來人往的應家石雕作坊，與同是平民百姓家的秋樂家一較，秋家可不就是深宅大院了麽。

    當然放在池家這樣的世家大族眼裏，秋家也就是小打小鬧的平民小家。

    於厚雨青工作房裏未能找到推動巨石的關健之物，在朱懷古心裏，著實是個結：

    那東西是關健，我們能曉得，凶手必定也能曉得，這東西不在案發現場了，掃灑的人又未見什麽異物，可見這東西不是被凶手當時毀了，就是帶走遠遠丟了或藏著。”

    藏著？”殷朗覺得凶手殺了人，再把輔助凶器殺人的東西往家裏帶藏起來，這也太難以想象了。

    池千望道：“這有什麽？能連殺八人，已非普通人，便是將一些案發現場的東西帶回家中藏著權做紀念品，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錯，紀念品。

    朱懷古找不到工作房裏可以推動巨石之物時，她便有想到這一可能，顯然池千望是想到與她一處去了。

    前三起命案家屬當時皆悲痛不已，未曾注意到死者有少什麽貼身之物，後來擊鼓鳴冤聯名狀告洪府尹不作為，也無人在死者本身上下過功夫，待到她想起來卻是不好再去擾了已入土的前六名死者。

    再回頭她親自問及前四名死者家屬，共所言無不是一臉茫然地說不知道，就是直接表示了當時沒想到這一茬，根本沒注意。

    便是起棺再細看屍體，因著自五月案發起，正值盛夏炎熱，死者屍體腐爛得快，便是楊不過此等不怕屍臭且仔細負責的仵作，也表示早辨不出死者屍體具細。

    爛都爛了，就是真少點兒什麽，也早爛得驗不出來。

    但楊不過倒是底氣很足地說：“先前府衙送過來的第七名第八名死者，我倒是親自再驗了遍，並無屍體缺失的情況發生。”

    而前六名死者屍體，楊不過並未起棺再驗，隻與府衙仵作交接了解整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