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老席媳婦當場就給厥了過去，醒過來時，老席已歸家看到一切並報了案，老席媳婦便同老席大略說了說經過，還沒等到大夫來，老席媳婦一想到那情景，便又給厥了過去。

    始末便是如此。

    了解到的都是席林死後的情景，席林死前在屋裏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兒，老席不知道，當日就老席媳婦在家，這一茬當日老席媳婦還未提到，便又給厥過去，再醒來時，已是昏昏沉沉說糊話的情景。

    老席緊追問大夫他媳婦到底是什麽病情，大夫隻說他媳婦那是驚嚇過度，又接受不了獨養子惡耗，身體與心理裏承受不住，故才一病不起，至於說胡話，那是刺激太過所致。

    可不不是刺激太過麽。

    光是聽的，再是自已腦子裏腦補下，當時席林被斬腰而亡，血流了一屋子，死狀何其淒慘，凶手手段何其殘暴，一補腦一聯想，便是外人，也承受不住。

    說來老席要不是他媳婦倒下了，還得靠他照顧著，死的又是他收養了七年的獨養子，他得堅持著為獨養子討個公道真相，必然也是得倒下的。

    此時的老席走起路來，便已是搖搖晃晃，看得人著實為他揪上一把。

    再問了句同席林定親的姑娘姓甚名誰，住於何處後，池千望一行便出了老席家。

    殷朗問朱懷古：“剛才你在老席家問林姑娘住處，可是想從林姑娘那兒查查？”

    朱懷古點頭：“嗯，席老伯這邊沒能問出一二異處來，可前厚雨青、顧碧珍已皆有背後推手的痕跡，饒是前麵趙江、錢念尋、秋樂三名死者家未有異象，這順下來的第六第七第八受害死者家，我想著應該多多少少有些異處。”

    池千望道：“老席家沒有，林家是老席家剛訂下的親家，說起來林姑娘與席林是未婚夫妻的親近關係，推手不走老席家這一麵，還真有可能走林姑娘家這一麵。”

    一行三匹馬兒很快到林家，林家委實運道不好，卻也不無慶幸。

    老席家是失了獨養子，這林家是險些要閨女守寡，幸在隻是訂親還未過門，但就這隻訂過親便死了未婚夫婿的名聲，於林姑娘往後婚嫁之途也是極為不好，怕是艱難了。

    池千望上門，林家上下無不震驚惶恐，都以為是犯什麽大事兒方得官大老爺親自上門拿人。

    朱懷古了解後安撫了林家老少一大家子，殷朗則奉著池千望端正儀方地坐了，林家屋多卻很小，想是家中子孫多便將不大的宅院給隔出三五道來，本是一間也隔成倆了，連待客的堂屋也是小的，卻是較之旁屋要好上許多，主仆二人那麽往屋裏一坐，頓時頗覺逼仄。

    池千望見林家個個怕他，也不強求，隻令朱懷古全權問了。

    於是殷朗侍候著池千望在堂屋裏坐了，堂屋外朱懷古將席林一事相關盡給問了，末了還與林姑娘麵對麵問了些話兒。

    老席家對案情都沒什麽了解，這與老席家僅是姻親關係，如今席林一死，連姻親關係都打水漂的林家，對案情更沒什麽可說的，一大家子沒片刻便讓朱懷古問了個全，皆未問出什麽來。

    倒是林姑娘一雙爛桃水般的眸子含淚，知道池千望一行是大理寺的大老爺，朱懷古是官大老爺身邊的得力人，是來替她未婚夫婿之枉死查真相來的，她心知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朱懷古要她細細回想的事兒，還真讓她細細回想出一處！

    林姑娘讓朱懷古稍候，她趕緊進自個小屋裏取出一個木盒子來，打開一看，現出裏麵一抹疊得齊整方正的紅色來。

    朱懷古正疑惑莫非是巾帕，林姑娘已然取出一抖，攤開來竟是一方大紅蓋頭。

    別說朱懷古不解，連林姑娘的父母也是嚇一跳，這未來女婿都沒了，自家閨女怎麽都還自備起紅蓋頭來了？

    縱是心裏不解且急，急得火燎火燎，林姑娘的父母也不敢在朱懷古麵前胡亂插話，官大老爺眼前的得力小爺還沒吭聲呢，他們可不敢隨意吭聲。

    朱懷古接過紅蓋頭，詫異地瞧著林姑娘。

    林姑娘臉色蒼白：“這並非是我自備的紅蓋頭，是……是林哥死的當日收到的，誰送的，我不知道，一早起來吃過早飯後回屋，便看到這紅蓋頭裝在這木盒子裏擱在我屋裏。”

    這回林父是忍不住插嘴了：“怎未聽你說過？”

    說完小心翼翼地瞧朱懷古一眼，見朱懷古沒反應，關健沒怪罪，林父方放下心來，再道：

    這是大事兒！你個討債哦，你要早說，這木盒子裏的紅蓋頭是得交到府衙裏去的！哪兒能自個留下來喲！”

    林父這話說得不錯，案發後為了案情，任何線索都是不能放過的，林姑娘這一隱瞞紅蓋頭的事兒，還真多少是個問題，至於是大問題還是個小問題，還得看紅蓋頭的用處有多大了。

    林姑娘哭著：“我也不是不想說，隻是先時林哥就同我說過，日後我倆成親，他要自已賺了銀兩給我買來一方紅蓋頭，我以為這是林哥早早買來送我兌現承諾的！”

    換做個人，大概也會這般想。

    畢竟席林是在案發當日上晌遇害，臨近晌午老席媳婦去推門方知席林被害，而這紅蓋頭是林姑娘吃過早飯後回屋發現的，也就是說這紅蓋頭被送到林姑娘屋裏的時間，較之席林被害死亡的時間，是要早上許多。

    大約林姑娘發現紅蓋頭那會兒，席林剛剛身體不舒服回到老席家自個屋躺下歇息，也還沒到被害身亡的時候。

    離開林家時，已見日暮，回到池府，已是華燈初上，餘下兩家死者家隻能明日一早再親自探訪了。

    用過晚膳，池千望洗漱後幹爽舒坦地在南窗榻上吃茶，殷朗隨坐在旁，也沒拘著站著，就坐在榻下一方凳子上。

    朱懷古去廚下取了兩三樣配茶的小點心來，都是池千望愛吃的糕點，見沒紫英酥，便問了問。

    朱懷古道：“廚下沒備著，現做又得費功夫時間的，便沒有，少爺要是想吃，我再走一趟，讓廚下現在就做，約摸一刻多鍾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