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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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場的片刻,三四個服務生手裏端著幾個盤子的海鮮走過來,將總共十幾盤海鮮都放到了桌麵上。
宋啟雄醇厚的嗓音打破堅冰:“喲!都在這兒了,好巧。你們這幾個小家夥今天就陪我老頭子一起吃頓飯吧!”
說完,在樓清吟身旁坐下,抬手拍拍樓清吟的肩膀,和藹地道:“小樓啊,別在意,隻是吃頓飯。”
宋沛吾隻覺得脊梁骨上竄出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緊繃感,天塌般的怒火瞬間就燒到了頭皮上,他看著宋啟雄與樓清吟坐在一起,更是看到宋啟雄對樓清吟的態度,竟然呆愣了幾秒鍾的時間,隨後,滔天的怒火就爆發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樓危危!好!你有本事,我真的太小瞧你了。哈哈哈!”宋沛吾怒極反笑,一手抓下鼻梁上的花玳瑁眼鏡,啪的一聲朝樓清吟砸過去。
樓清吟抬手擋過去,但眼鏡飛速太猛,還是在她手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紅印。
沛吾,你這是幹什麽?!”宋啟雄臉色一變,看起來動怒了。
哈哈!樓危危,賣給誰也不會賣給我?你竟然找上了一個我想不到的人!對!你的確找了個有錢的,一般人找不上這麽有錢的!”宋沛吾近乎低吼的嗓音引起了周圍人的矚目,一道道目光投射到樓清吟身上。
周圍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的談話聲,雖然並不大,但疊加在一起如同纏人的噩夢般籠罩在樓清吟心頭,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突然很想逃離眾人的目光,就如同她過去一樣,從人群中逃離出去,但卻無處可去。
清脆的響聲,一隻杯子摔裂在地,宋啟雄的臉色鐵青,沉著聲吼道:“宋沛吾!你給我住嘴!”
宋沛吾抬手指向樓清吟,臉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住嘴?這個女人昨天晚上還在和我睡覺,今天就找上了我親爹!樓危危,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最惡心的女人!你讓我們父子成了兄弟!你簡直是浦東的敗類!”
當樓清吟聽到“敗類”兩個字的時候,她控製不住地身軀一抖,兩手抱住胸口,鏡片後的雙眼中落下了兩滴淚水。
啪!宋啟雄一步站起,打了宋沛吾一個耳光:“你給我滾!宋成毅,你把這個畜生給我帶走!”
宋沛吾愣愣地看著宋啟雄,狂怒的雙眼瞬間變做一片茫然,隨後轉為冷漠。
一旁宋成毅收起手機,沒有說話,架著宋沛吾一路拖拽著往後走。
袁彬已然看呆,此時回過神,急忙跟上兩人的腳步。
宋啟雄重又坐下來,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小樓,讓你看笑話了。這孩子…在你阿叔我年紀還輕一點的時候,他那時還小,我和他媽媽的感情…不太好,阿叔在外麵找到了一個誌同道合的知己…後來他媽媽在他還沒成年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他一直無法原諒我當時的做法。”
小樓,這事你別往心裏去,以後好好給阿叔賺錢,有了錢,才有一切,這話你記住。”
宋啟雄送樓清吟回到浦東郊區的家中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在宋沛吾從金錢豹離開之後,她始終都沒有說話。
她的頭腦裏一遍又一遍地回響宋沛吾最後說的兩個字“敗類”。
敗類”兩個字如同一個巨大的魔窟影籠罩在她心頭。
她已經記不清楚是什麽時候認識宋沛吾這個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麽樣曲折離奇的情節。
她的記憶裏從一開始就是一雙藏在鏡片之後冷漠的眼神。
並不是她想要在學校裏看見宋沛吾和他的一群男性擁護者,隻是每天卻總會碰上那麽兩次。
每次狹路相逢,那些如同國王身邊的熱血騎士一樣的擁護者都會狼嚎一樣地叫起來:“敗類敗類!快看敗類!宋沛吾宋沛吾!哦耶!”
隨後,他們口中的敗類兩個字就成了她有史以來最大的噩夢。
漸漸的,同年級其他班級的學生見到她都會起哄地叫這兩個字。
隨後高低年級都被感染。
更甚至於…
除了德高望重的數學老師和溫柔可人的語文老師,其他以班主任帶領的教師都對她投來一種傷自尊到骨子裏的眼神,這些眼神如同一柄柄殺人的尖刀一樣刺在她心頭。
同班的男同學以取笑她為樂,下課後的10分鍾就是她每天的噩夢。那些男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談論她。然而上課的時候她也並不安全,她每分每秒都祈禱老師不要點她的名起來回答問題,因為隻要點到她就是一場哄堂的取笑聲。
這些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侵襲她的心頭,她回想著自己初高中的六年時光,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六年!
天下再也難找心智如同她一樣堅強的少女,可以默默地撐過這六年。
全校所有的男生都可以當場肆無忌憚地嫌棄她取笑她,那些笑聲就好像最駭人的噩夢一樣。
春遊上大巴沒有人願意坐在她旁邊,倒不是因為排擠她,隻是一切接近她的人,不管男女,都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旁人嘲笑的對象,而且這種嘲笑根本沒有任何遮掩和回避:“某某某竟然和敗類在一起哈哈哈!”
全班出操大賽好不容易有一個男生與她配舞,她在心中暗暗地感激慶幸,就好像老天開了那麽一隻眼睛垂憐了自己一把似的。
所有人都把最負麵的形容詞加在她身上。
胖,窮,醜。
她胖麽?少年的她身高一米六十五,體重一百斤,隻是臉上有些退的比較晚的嬰兒肥而已。
她窮麽?她隻是覺得在校期間每個季度都有兩套校服,不必要買另外的衣服,以至於周末補課也是穿校服而已。可是穿校服不是學校提倡的麽?
她醜麽?她隻是戴了一副眼鏡,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想盡辦法剪劉海遮小臉,就算不能披發也偏要散一把頭發下來而已。
她的確沒有身高一米五體重七十斤的女孩瘦,她也沒有站在最高點嘲笑她的熱血騎士富,更是沒有同年級四班的班花美。
可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三個字那些年裏她不止一次地自問過。
她曾經思考過是不是自己品德不好,做人有問題,是不是道德敗壞。
她曾經思考過是不是自己不懂交際,說話得罪人,把別人的醜事宣揚。
她曾經思考過是不是自己身上某一種特點正好是那種落了最粗俗的眼光,成為萬人厭惡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