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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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漪就這麽直直看著他們兩個,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來神情上也沒有半點退讓,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南歸也沒有什麽表情,沒有後退也沒有開口讓她讓開,更沒有將桃色放下來,反而因為剛剛桃色的一番掙紮滑落了下去他將她往上遞了遞。南歸背上的桃色很敏覺地感受到了三個人之間的微妙的氣氛,再加上南歸之前答應了樊漪讓她不會嫁給雍晚,現在這樣的情形不知道為什麽桃色覺得樊漪不經意間看向自己的目光針紮似的刺人,她有些呐呐地鬆開了環住南歸脖子的手,低下眸子不去看她。
樊小姐……”有一人跑過來,像是找尋了好一會兒了,言語之間氣息有些不穩。桃色目光一凝,這個聲音她自己知道是誰,隻要銀雪了。
樊漪不可能一個人在南府裏逛,就算是她屏退了自己的丫鬟,南府的人總會派一兩個人跟著的,如果說跟著她的人是銀雪,看樊漪的樣子並沒有走多少的路,想必是直接找過來的,誰會知道南歸在這兒?隻有剛剛還在院子裏麵的銀雪,兩人翻窗出去的動作不小還出了聲音,銀雪肯定已經發現,隻不過想到她不會說什麽才沒有在意。現在樊漪直接出現在這兒,銀雪又故意顯得匆忙地趕來,倒是讓人深思其中的緣由因果了。
想到這裏桃色皺了皺眉頭看向銀雪,銀雪的目光也正好調轉過來看向南歸背上的桃色,眼神中很是驚訝,不過桃色倒是覺得作為一個親衛,銀雪一係列的反應都有些過頭了。一個素質優良的護衛怎麽肯能隻是因為找了個人而氣喘籲籲?一個訓練有素的護衛怎麽會在明明知道自己跟南歸的親密之後還露出第一次看見的那種驚訝?
姑娘……”
桃色點了點頭,不經意地笑著說:“銀雪你最近身子可是越發地差了,沒想到才跑這麽些距離就累成了這個樣子?”
她問得話一句誅心,輕輕淺淺的一句讓銀雪眸子狠狠一縮,但是臉上還是有些茫然的疑惑,桃色看著心中想著:這樣才是一個暗衛的素養。
被她這麽一問,南歸自然也注意過來,他目光輕悠悠地飄來,落下。卻是又雷霆萬鈞之勢劈下,是最最冰冷鋒利的刀鋒,淬了雪山的寒風,淩厲地劃破長空來到眼前。銀雪不自覺地抖了抖,自己的這個主子在外人麵前是個清冷的人,謙遜有禮但是又十分疏遠,在桃色的麵前卻變得鮮活有生氣,時而毒舌時而明快,但是隻有她知道,一旦觸及了那內心深處防備的底線,之後的便是沒有餘地的覆滅。他夾雜著碎雪而來,無聲無息,鋪天蓋地的絕望就像是漫天無聲飄飛的雪,不帶一絲溫度和情誼。
而這一次,她觸及到了。
銀雪遲疑了一下,低下頭:“夫人吩咐我跟著保護樊小姐,沒想到不留神跟丟了,是奴婢的不是。”
是你的不是。”南歸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淡淡漠然:“這種事情都做不好,也不放心將恩人給你伺候,先去外院吧。”
桃色驚了一下,沒有想到南歸處理器事情來這兒不留情麵,雖然知道了銀雪已經是老夫人的人了但是並沒有幹脆讓她回去伺候老夫人,而是直接被派到外院,那可不隻是級別上的降低,外院都是做苦力跑腿活兒的小廝,銀雪本來的地位不低,這樣一下子到外麵去說不定會被人嘲諷欺辱一番,這樣的懲罰比罰俸禁閉一類的倒是更加嚴厲了。不過桃色並沒有出聲阻攔,其一畢竟這是南府的家事,自己作為一個外人自然是沒有辦法插手的,其二,不這樣幹脆決斷一點,到時候留下了後患,出問題受害的大部分還是自己,又是何必呢?
為什麽?”樊漪倒是出人意外的開了口,在桃色的印象之中樊漪不像是這種會去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與南歸站在對立麵的人。但是桃色並不知道的是樊漪出聲阻攔並不是因為一下銀雪,而是為了自己,現在基本的情況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銀雪算得上是自己著一邊的人,南歸就這樣絲毫不留情麵地讓銀雪去前院,其實就是在給她難看,哪怕不是針對性的,但是也是讓樊漪覺得下不來台。
其一,護主不力,主子受傷人卻不見;其二,連客人都能跟丟,辦事不力;其三,如桃色所說,這樣的氣喘籲籲的護衛我不需要。”南歸一口氣說完,或許是覺得說這麽多話已經有些厭煩了,看向樊漪:“怎麽,樊小姐還對我南府的家事感興趣?”
他這一問問得巧妙,淩厲地指出樊漪是“外人”,如果樊漪反駁倒是會叫人以為她已經不知羞恥地把自己當做南府的人了,不僅反駁而且打臉,樊漪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身子晃了晃。但是隨即又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南歸背上的桃色:“桃色姑娘不介意就罷了,但是人家畢竟也是未出閣的姑娘,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南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桃色身子一僵,用手戳了戳南歸的背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但是南歸像是渾然感覺不到似的,看著樊漪:“這是我們的事情,樊小姐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好。”
桃色還是第一次看見南歸用這種語氣跟樊漪說話不由愣了愣,但是反應過來恐怕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心中頓時惶惶不安,要是因為自己害得他們兩個人情誼破裂,豈不是成了罪人?想到這裏桃色伸手稱南歸沒有注意,往他腰上一掐,南歸沒有防備皺了皺眉頭手下意識就一鬆,桃色掙脫開他跳了下來,但是忘記了自己的腳還沒有好的這件事情,一下子落地腳踝一陣鑽心的讓她疼得齜牙咧嘴的。南歸一下子就轉過身來蹲下身查看。
樊漪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緊緊地攥著,長長的指甲掐入肉中生疼,掌心一片鮮血模糊,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南歸回眸目光冷冽讓她為之一怔便沒有說出口。
疼得厲害嗎?”南歸拿捏著力道幫她捏著腳踝,桃色強裝笑意:“沒事兒,我誇張了一下而已。”
南歸抬頭直直看著她,桃色不知道怎麽的也不敢在胡亂瞎扯了,低著聲音:“快要疼死了。”
南歸手抄在桃色的膝窩之處將她打橫抱起,桃色一驚下意識手就環上了南歸的脖子,看了一眼樊漪就要把手撤下,南歸抿著薄薄的唇:“抱好。”
應該是聽出了語氣中的不可違抗,桃色也不再有多的動作,乖乖地摟著他,因為不敢去看樊漪,隻能將臉埋在南歸的胸前。南歸走到樊漪的麵前:“樊小姐廣讀詩書,我想要應該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更是無以為報,恩人受傷卻不管不顧,非君子所為也。我還沒聽哪位聖賢說過人命恩義比虛禮更加重要的,還請樊小姐自重。並且,桃色姑娘現在受傷了我要帶她去醫治,還望樊小姐讓路方便。”
樊漪幾乎是蒼白著嘴唇但是半天都沒有說出什麽話來,乏力地動了動手指,最後默然讓開。
南歸的目光一直向前未在她的身上停留,樊漪望著南歸的背影,隻是覺得千言萬語而來,卻半字也說不出口。終於,在他們馬上就要消失在她的目光裏的時候,她幾乎是淒惶地發問:“公子答應了樊漪的事情還作不作數?”
我不食言。”南歸留下這四個字便匆匆地走了,留下樊漪一個人悵然地在那花團錦簇的地方,兩行清淚簌簌落下,美人憐。
桃色玩弄著南歸胸前的金絲紐扣:“唔,你這麽得罪她不大好吧。”
南歸挑了挑眉,一臉嚴肅地皺著眉頭像是思考了許久,沉重地點了點頭:“所以說,我心情不好,你可別得罪我。”
桃色吐了吐舌頭,回到院子裏感歎自己最近真的是多災多病,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請就要發生了似的。
這麽一折騰,上好了藥之後前麵有人傳話說太子殿下要找南歸,南歸叮囑了好一番就要走被桃色拉住:“你晚宴好了之後你能不能過來。”
南歸微微一頓之後點了點頭,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別到時候我過來你已經睡下了,我可是要罰你七天的糕點。”
一言為定!”桃色偏頭看著他,眉目間多了份輕鬆的氣韻。
南歸為了讓她更加舒服一些將她放在了窗邊的軟塌之上,看著她熠熠的神采彎了彎嘴角,笑意淡淡。
因為銀雪被南歸調到外院去了,因此又撥了一個叫綠繞的丫頭來照顧自己,是個鬼靈精,做事情沒有銀雪那麽成熟穩重,但是機靈可愛討人喜歡,和桃色經常跟姐妹似的玩在一起。因為桃色的腿上有傷,兩人就在軟榻上玩起了花牌,清脆的笑聲透過窗牖傳出去,引得門前的雀兒都跟著叫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