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三世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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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縣。
縣衙地下室裏,有著一條深邃的通道。
這通道沿著護城河岸往北近三裏處,有一座宅子,名為楊府,十幾年前就已經荒廢了。
而此時,八個精壯的大漢正費力地盤著一口青木棺材,一路上揮汗如雨。
那些大漢身後,緊跟著一個司爺模樣的中年人,此人叫易仲,是青年人的管家兼司爺。他麵色黝黑,頭上戴著一頂黑紗帽,矮碩的身子看起來有些佝僂,他捋了捋下巴上的三寸胡須,朝著身後大步走來的青年人、麵色微變地點了點頭。
“大人,事情都辦妥了!隻是那些衙役……”
易管家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望了那口青木棺材一眼,猶豫道:“畢竟都是熟麵孔,一下子全都不見了,隻怕會落人口實!”
青年人不以為意地笑笑:“衙門嘛,總有些危險的差事,易管家不必擔憂。”
青年人是澧縣的縣太爺,姓張名賀,原本是京城人士,去年才剛剛上任,其父張越乃京城的商賈大家,以囤集糧食,出售絲綢為主。
“可是大人……”易管家欲言又止,從開始到現在,這口裝著蒙執屍首的青木棺材總感覺讓他有些心緒不寧,這可是傳說中的金屍王啊!煞氣甚重,一旦運送進了楊府,經過月光溫養,可是會出大亂子啊!
楊府,在十幾年前就被查出是座陰宅,哪裏風水暗投,孕含九陰地氣,再加上周圍樹木密集,三麵環山,常年不受日光直射,那股陰森之氣更是觸之冰寒。
本來庭院百米外還有著一條小溪,可就在十幾年前,一場突入其來的地震斷絕了山脈根源,流水一日之內便盡數枯竭,讓這本就是座陰宅的楊府無疑更是雪上加霜,其膝下幼子,更是重病離世。
遂請來了風水先生算了一卦,誰料那先生掐指一算,給嚇得臉色發青,直呼這是一處三世陰宅,若非北山有臥虎盤龍之勢,陰氣又被山脈源頭那條溪流給衝淡了不少,否則楊家早都血脈斷絕。如今溪水幹枯,陰氣凝聚成霧,如若不走,必將大難臨頭。
楊府老爺大驚之下,舉家遷徙到了澧縣城西,這座宅子就這樣荒廢了。
若不是族內花錢購下這處宅子,十幾年來還不時地差人打掃整理,這宅子,早都經過日曬雨淋而變得破爛不堪了。
想起舊事,易管家突然覺得心驚肉跳,莫非在十幾年前,族裏就一直為著此事而準備著?這蒙執跟家族內究竟有些什麽關係?竟值得大人鋌而走險,去查探前朝的那顆至陰寶珠的下落?那顆凶煞至陰的寶珠除了拿來養屍,還能幹什麽?
“怎麽?易管家覺得於心不忍?”青年哼了一聲,陰沉著臉道:“多說無益,所有知道蒙大將軍的外人,全都得死!”
易管家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口棺材,這可是金屍王啊!大人就不怕反噬其身?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通道內終於透進了一絲微光,最前方,兩個手拿火把的青衣奴才咯吱一下推開一道鐵門,一個半圓形的庭院側門出現眼前。
“到了!”張賀心底一陣激動,望著四周燈火通明的別致庭院,開口喚道:“易管家,去看看祭品有無遺漏,順便去問問二叔,父親那邊還有何消息傳來!”
“是。”易管家麵色一正,快步朝著大廳的方向走去。
穿進側門,經過庭院,再往右直行數十米,一座搭建著祭台的森嚴閣樓出現眼前。閣樓麵積不小,修葺有兩層瓦房,除了一路上紙錢鋪地,白綾懸掛之外,那閣樓的大堂之內,卻還擺放著形狀各異的青銅器材。
大堂之內,燭案之上,是一列整齊擺放的牌位,其正央的一座靈牌,用鑲金的磨砂寫著吾主蒙執大將軍之靈位,餘煙嫋嫋。燭案之下,有著一個類似長方形的坑井,此井足有棺材大小,深若半米,其內鋪了一卷金色的布匹,八個大漢此刻正費力地下腰停放著那口青木棺材。
“嘭!”
棺材落地,恰好鑲入井內,其裸出地麵的部分隻剩下棺材頂蓋。
“來人!引月祭血!”張賀目中炙熱而瘋狂。
“是!”
一個手執大刀的侍衛朝後揮了揮手臂,隻見從偏房裏押解出一個五花大綁的青衣小廝來,那小廝不是別人,正是半月前潛逃而出的劉二狗。
而另一個黑衣蒙麵人則是飛速躍上二樓,幾個縱身便立於橫梁之上,小心翼翼地取出瓦片,很快,清幽月光鋪灑而下,透過孔洞,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光圈,直射在棺木圓頭之上。
“嗚嗚……”劉二狗瞪大了眼珠,望見身前侍衛舉起了手中大刀,手起刀落,頭顱飛起,鮮血帶出一道洶湧的噴泉,散漫了大堂的整個空間。
身體瞬間倒地,屍首分離。
“哈哈……”張賀張開雙臂,瘋狂大笑著:“點香,焚鼎,升棺!快!快!哈哈……”
“是!”八個大漢麵麵相視,眼中各自閃過一縷驚懼之色,但見持刀侍衛眼神冰寒,隻得咬咬牙,使勁推向了棺材蓋。
“咯吱……”棺材蓋緩緩向前移動著,慢慢地,能夠看清蒙執那一頭烏黑長發。
“沙沙……”縫隙間的摩擦聲讓大漢們頭皮都有些發麻,一直到可清晰看見蒙執麵容時,八位大漢這才止住,麵色蒼白無比。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張賀臉色陰沉,冷哼了一聲。
幾道黑影憑空而至,刀光乍現,八顆滾圓地腦袋飛上了半空,鮮血如同迷霧一般,滲透了整個空間。
“來人,設位,祭拜吾主!”
“嗚嗚……”牛角號響起,大堂內外,所有人全都半跪於地,場麵肅穆森然。
張賀望見月光映射在蒙執的麵容之上,神色激動如同癲狂一般,狠狠跪倒在燭案之前,恨聲道:“吾主蒙執今日重見天日!皇陵老兒,別以為你入了黃土就能安息!昔日塞外一戰,若不是你聽信讒言,特派揚州勘察使付邑撤走了十萬大軍,吾主又豈會深陷敵軍之中?
可恨啊可恨!吾主孤身一人帶領著數十親兵,還想著衝進敵將帳篷,以身換命,為著大晉掃平最後一處蠻夷之地,奈何寡不敵眾啊!吾主縱有天人之姿,戰神之力,也無法衝破那萬人重騎!最後殺得三千六百八十三人,這才竭力被困,自縊當場!
且看你皇陵老兒,呆在朝中日日笙歌,可恨哪!想吾主一生戎馬,東征西討,為了大晉的安寧祥和付出了多少血汗?到了最後竟敵不過惡賊的一紙書信!哼!好在祖上能人輩出,算無遺漏,知道今日吾主將會重見天日,那大晉的江山,丟了也罷!吾等隻等吾主重振旗鼓,奪下這巍峨的萬裏江山!今日!便是吾主的重生之日!哈哈……“
“吾主蒙執!重見天日!吼吼……”
在場所有人,無不虔誠呐喊。這是骨子裏所流落出來的傲氣,是堅韌不屈的意誌,是敢與天鬥的戰意!
似乎受到了莫名地牽引,整個大堂之內,陰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匯集凝聚,空中陰風大作,迎著月光,形成了一條條透明的巨龍,朝著蒙執的棺柩撲去!
“呼呼……”
毫無征兆間,一絲微弱的呼吸聲響起,棺材之內,蒙執的額頭之上,一絲光華流竄而出,徑直射入了半空之中。
光華過處,空中的陰雲四下散開,月光變得更加純粹起來。慢慢地,整個山穀都在顫栗,原本凝聚不散的陰氣竟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的漩渦,爭相恐後朝著大堂內部下沉。
透過瓦片,一股近乎凝實的光柱激流而下,鑽入蒙執的額頭。
“哢哢……”
骨節顫動聲倏然響起,逐漸地,響動愈發變得清晰起來。
棺材之內,夏宇突然睜開了雙眼——
腦海裏,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金甲人影正朝著他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吾……以靈魂起誓!贈你軀體血肉!作為交換,你得幫吾查明真相……查明真相……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