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撿回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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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花楹在頭頂發出沙沙的婆娑聲,夜幕上,月亮周圍帶著一圈朦朧的月暈。

    毛利蘭一人坐在樹下,全身緊縮成一團,她驚恐萬狀地注視著地麵眼瞳中,如落進石子的湖麵般泛起濃濃地不安。

    一隻優美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她的肩頭,嚇得她條件反射的猛轉過身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伊斯萊正彎著腰,俯身望著她:“你在害怕?”

    怎麽可能,誰會害怕!差點被你嚇死倒是真的。”毛利蘭暗暗收斂起心中的胡思亂想,鼓著腮幫不滿道:“你是幽靈麽,走路都不帶聲音的?還有,你不是叫我滾麽,現在出現在我麵前,又要叫我滾了麽?”

    伊斯萊寒著臉直起身,揚起手臂,然後急速甩了下來,就在他的手即將甩在毛利蘭臉上的前一秒,突然改變了力道,取而代之的是像飄雪一樣輕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指腹反複摩挲著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不知道是不是花瓣飛舞中造成的幻覺,那張俊美的臉上漾溢著別樣的溫柔:“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宛如夜風一般的嗓音,含著一絲無可奈何的歎息,毛利蘭驚訝的盯著仿若變了一個人的伊斯萊,溫潤如玉的他反而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毛利蘭撇開臉,從他指尖逃脫,平靜道:“我知道了!”

    伊斯萊在她身側坐下,桃白的手指撩起她飄過來的黑發,絲絲縷縷纏繞過指尖。

    會唱《七個孩子》麽?”伊斯萊垂下麵龐,薄唇輕吻過指間柔軟的發絲。

    《七個孩子》?”毛利蘭不確定的問道:“你是指本居先生作曲的那首兒歌麽?”

    誒,就是那首。”伊斯萊撿起地上一片落花,然後攤開手心,落花隨風飄遠:“會唱麽?”

    毛利蘭點了點頭,雖然有點好奇他為什麽會突然提這首兒歌,但毛利蘭還是選擇了沉默,對於這個男人,她並不想多加了解。

    伊斯萊鬆開指尖的發,將手隨意的搭在曲起的右膝上,抬眼望向深藍的遠方:“唱給我聽。”

    花影婆娑,今夜的藍花楹最為馥鬱清雅,淺淺的月色裏,婉轉清揚的歌聲輕柔的撥弄著光潤如玉的花瓣。

    這是第幾遍了?毛利蘭已經記不清了,每一次唱完,身邊的男人總是叫她再唱一次,嗓子幹澀的有些難受,連唱出的歌聲也顯得沙啞。

    肩膀上突然一沉,毛利蘭止住歌聲,側首望去,頭歪在自己肩頭的男人,緊闔著雙瞳,靜謐的睡顏上,唇角隱隱漾起一絲笑紋。

    眼前,身上,是簌簌蹁躚的花瓣,伊斯萊隨意搭在膝蓋上的手,桃白細長的指節在花雨中微微蜷縮,他睡得毫無防備,像一個努力尋找依靠的孩子,隱隱透著孤獨的味道,這是這個男人潛藏的另一麵,毛利蘭曾不止一次見到過。

    暗香浮動,毛利蘭緩緩抬起手指,在即將觸碰到他微微皺起的眉間時戛然而止,在她憐惜他的荒涼與寂寞的時候,誰又能理解她心中的哀傷與孤單?她想要陪伴在身側的那個男人……毛利蘭雙唇輕顫,蜷縮起自己的身軀,抬起手捂住臉龐,他在哪裏?

    淺淺的樹影披在她的身上,仿若一紙素描,有的隻是單調的孤寂與落寞。

    低沉了一會,毛利蘭振奮起精神,側首再次望去,身側的人似乎真的睡著了,雖然已接近初夏,但夜晚的風吹在皮膚上還是透著一層冰冷,雖然毛利蘭覺得就這麽丟下他不管不問也不會出什麽事,但當她麵對著露出如同孩子般脆弱的這一麵的伊斯萊她動搖了。

    毛利蘭伸手將他扶靠在樹上,低喃一聲:“我去找莫爾先生過來。”說完站起身。還沒等她站直,一聲驚呼聲響起,毛利蘭痛的擰緊長眉,急忙伸手去捂住疼的發麻的頭皮。

    不知是從哪裏吹來一陣風,繁茂的花枝隨風搖擺,一道銀白色的月光,自上空柔柔地跌落在伊斯萊身上,伊斯萊緩緩睜開雙眼,抬起掩藏在兩人之間的手,狡黠地晃了晃,薄唇輕揚:“你要去哪裏?”

    這家夥,毛利蘭惱怒的去扯不知何時牢牢纏在他手腕間的黑發,啊啊真自己,沒事發什麽同情心,果然這家夥骨子裏還是一個惡魔。

    待會還是把頭發剪了吧!毛利蘭這麽想著,忽然被伊斯萊攬住肩膀嵌入懷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伊斯萊伸手撩起她垂落的長發:“不許剪了。”

    頭發是我的,剪不剪是我自己的事。”毛利蘭沒好氣的推了推他:“鬆開。”

    伊斯萊眸色冷了下來,有力精壯的雙臂將懷裏的人粗暴的按在布滿花瓣的地上,緊接著俯身壓了下來,像是一隻憤怒的獅子,冰如刺刀的眸光緊緊鎖住她驚嚇的小臉,低吼道:“你非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

    毛利蘭呼吸不暢的低喘著,這樣曖昧的姿勢讓她害怕,冷靜下來,絕對絕對不能再激怒他。

    伊斯萊慢慢曲起她之間右腿,毛利蘭臉上呈現出極度的慌亂,往後縮了縮身子,慌不擇言道:“我……不會……”毛利蘭上身突然猛地拱起,揚起的小臉上雙瞳瞪大,一片花瓣輕輕掠過她微微張開的紅唇。

    伊斯萊一手撅住她上揚的下巴,右腿惡意的磨蹭著,壓抑著聲音低沉道:“不會怎樣?好好說完,我就放了你。”

    毛利蘭手指深深扣進泥裏,不甘而又憤怒地咬了咬唇。

    我……不會……再犯了!”嗓音低顫曖昧的讓她恨不得撞樹,臉上慢慢漾起一抹紅,可惡,可惡,毛利蘭閉上雙眼,緊緊咬住唇瓣,就在她自我責備的時候,身上忽然一輕,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隻剩下紛紛揚落的花雨。

    伊斯萊將頭浸入冰冷的噴泉水裏,幾分鍾後,他抬手撫住濕漉漉的額發,仰躺在被夜色覆蓋的大理石上,自嘲的勾起唇角,自己究竟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折磨他自己。折磨麽,比起現在這種感覺,母親對他做的那些狠毒的事反倒輕鬆的多了。

    美國紐約淩晨,似水波般透明的白光渲染著東方天空,院子裏花草樹木一簇緊挨著一簇,龍膽、桔梗已枯萎凋零,隨著波動的微風,隱隱傳來不知長在何處的野菊的清香。

    濃濃日式風屋內,紙窗微微拉開了一條縫,幾縷晨光費力的擠進屋內,遠處的屏風上繪製的紅梅圖,在光線裏浮出淡金色的細芒。

    榻榻米上,安室透緩緩睜開幹澀的眼瞳,靜謐的屋內回蕩著醫療器械發出的滴滴聲。

    這是自己的家!藥水的味道刺激著安室透朦朧的意識,自己還活著,為什麽自己還活著?對了,最後自己倒下後有人趕到了,是那個人救了自己麽?那之後又過去了多久?開滿薔薇花的地方究竟在哪裏?

    這些疑問自己好像已經不斷地重複了問了很多遍,但是在什麽時候,在哪裏,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就像是意識出現了斷層。事實的確如此,每一次他自渾渾噩噩中醒轉過來就會不停地這麽問自己,但很快意識又陷入了沉睡,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不停地循環著。

    身體好沉,沉得好像到處都被綁著沉重的鉛塊,要不是那時不時像電流般傳過來的刺痛感,安室透甚至覺得這副軀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一滴藥水滴落進輸液器裏,安室透移動著眼珠,怔怔盯著圍繞著自己四處散開的醫療器材,這誇張的情景,讓他充分明白了自己受的傷有多嚴重,能活過來說是奇跡也不為過分。

    還真是慘不忍睹。”不遠處突然傳來工藤新一揶揄的聲音:“臉再裹一下,直接可以打包送到木乃伊博物館服務全世界的遊客了。”

    安室透抽了抽唇角,支起雙肘準備起身,眼前驀然一黑,疼痛幾乎將他滅頂,身體重重倒回原位,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難以描述的劇痛伴隨著心髒的脈動席卷全身。

    別亂動,傷口裂開了怎麽辦,你不顧你自己,好歹也想想不眠不休的照顧在你身邊的羅拉貝爾納茨。”工藤新一抱著雙臂,垂著眼瞼:“我是最好你動,拚命動,動到傷口裂開,那樣我可以借替你包紮的名義報私仇了。”

    安室透側過臉望向不遠處的工藤新一,他無法看清楚他的臉,即使是這麽細小的動作,也讓安室透痛苦不堪,他動了動嘴唇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幹裂,或許是在昏迷中有誰一直在用清水滋潤他的嘴唇,他扯出一絲笑容,低啞著嗓子道:“你是柯南小鬼那模樣的時候,嘴巴有這麽惡毒嗎?”

    工藤新一垂下抱著的雙臂,走到他身旁,盤腿坐在地上,胳膊順勢搭在腿上,揶揄道:“誰在自己的情敵麵前,會有好臉色?”

    安室透淡淡笑了笑,輕喘著緩過疼痛,艱難的聲音,還沒等他將聲音轉化為語言,工藤新一率先道:“你是想問現在的情況是什麽麽!?你昏迷了足足五天了,在我踏進貝爾納茨家舉辦的宴會前,羅拉小姐找到了我,她一直在暗中密切關注你的行動吧,她告訴我這次來宴會的raki是假貨,在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遇到的會是真貨的情況下,她在宴會即將開始前,逃了出來,趕到你身邊。你真該謝謝她,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離死不遠了,是羅拉小姐對你及時做了胸外心髒按壓。”說到這裏,工藤新一神情複雜的轉向格子紙窗外,沉默良久,從窗戶映出的光線,在他身上投下淺淺的影子,他自嘲的聳了聳肩:“若是隻有我一個人在場……我也不確定,我會不會拋棄所有念頭去爭奪那幾秒將你從地獄裏拽回來,所以……要謝羅拉小姐的人,或許並非隻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