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共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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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爬上樹梢,月華自落地窗悄悄溜了進來,爬滿俊美的身影,讓他全身籠上了朦朧的亮光。
伊斯萊將銀色長卷發紮在身後,襯衫袖管高高撩起,穿上圍裙後,冷聲詢問立在一旁的女仆:“第一步要準備什麽材料?”
女仆沒能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正對著伊斯萊的背影忘我的出神,直到皮膚上的汗毛因駭人的殺氣而一根根豎起,女仆才從迷醉中悚然回神,慌亂的垂下頭,恭敬道:“殿下,您的手不適合做這些繁重的活,讓屬下來代勞吧!”
伊斯萊側眸冷冷凝視著她,女仆的舌頭忽得打結,脖子微微痙攣,片刻後麵色蒼白的聲音道:“屬下明白了。”
巧克力、刀、案板、溫度計、玻璃碗、加熱鍋,還有製作巧克力的模具。”隨著女仆的話音,伊斯萊將材料一一準備好放在一邊,轉身淨手後,進入下一步。
夜色越來越濃,花影婆娑,整個臥房被深深的夜藍侵染,紗簾微微浮動,一絲薔薇的香氣在幽藍裏綻放。
寬闊的大,毛利蘭緊閉著雙眼,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不安的轉動著臉龐,幽暗的光線裏,她的臉上閃爍著晶瑩的薄汗。
零!”毛利蘭低聲囈語了一聲,嗓音驚恐而不安,猛然間她睜開眼睛坐起,終將夢中的恐懼與驚慌驚呼出聲:“零!”
四周一片寂靜,偶爾自窗外傳來幾聲夜鳥撲騰翅膀的聲音,毛利蘭胸口劇烈起伏著,睜大的雙瞳裏隱隱泛著水霧,良久,她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滿含哭腔的低喃道:“幸好隻是一場噩夢……零……”
等到毛利蘭的情緒漸漸平複,她猛然想起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不禁暗暗抓緊自身上滑落的薄被,她可以想象到此刻那個男人臉上翻湧的怒火。
幾秒後,意料之外的沒有迎來伊斯萊的怒火,寂靜籠罩著她的周圍,毛利蘭忐忑不安的慢慢轉過頭,這才發現伊斯萊並不在臥房裏。
毛利蘭伸手摸了摸身側的床單,一片冰冷,應該離開很久了,伊斯萊是什麽時候離開她身邊的,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她又傾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懷表,打開後看了看,時針正指向淩晨三點的位置。毛利蘭疑惑的將懷表放好,重新躺回薄被裏,或許因為伊斯萊不在身邊的關係,沒過多久,毛利蘭再次淺淺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夢,她隱隱聽到了劈劈啪啪的亂響,然後那種嘈雜聲一直在腦袋裏嗡嗡的回蕩著。
翌日,瑰麗的亮紅染紅了半邊天,小鳥嘰嘰喳喳的飛落在窗欞上,著圓圓的小眼睛望著立在冰箱前時不時抬起手腕看一下時間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紮在腦後的銀色長卷發顯得有些淩亂,長卷翹起幾乎可以托起一隻筆的眼睫下,那雙藍寶石色的眼睛透著桀驁不馴的光芒,他的皮膚很白,幾近透明的白,此時眼睛下暈著圈淺淺的暗影,那是沒睡的證明,盡管如此,卻是一位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俊美的人。
在他身邊不遠處,女仆時不時會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但每一次都很快又移開,或許是覺得一直盯著這般晶瑩剔透的麗容看,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
又過了十幾分鍾,廚房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聲尖叫聲:“天哪,昨夜這裏是遭小偷了嗎?”
這小偷是有多餓,能把這裏弄成像修羅戰場那般慘烈,我看是有野獸闖進來了。”
小偷?野獸?都別在這裏口無遮攔,王殿的戒備別說是隻野獸,就連一隻鳥也別想飛進來,一定是某位大人昨晚來過這裏了,趕緊收拾,再過一個小時,就是用餐的時間了。”廚師長說著走了進來,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忍不住低語一聲:“劈劈啪啪的吵了,到現在我頭都疼著呢,但願那位大人今晚不要……不要……”廚師長抬眼望向廚房一角的瞬間,頓時僵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後,汗流浹背的彎下腰,嗓子發顫道:“殿下。”
伊斯萊仿若沒有聽到,伸手打開冰箱門,將入模後放在冰箱裏冷藏的手工巧克力拿了出來,轉身放到桌子上輕輕將巧克力與模具分離。
隨著敲擊聲,巧克力碎渣落在了紙巾上,伊斯萊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伊斯萊臥房裏,毛利蘭洗漱完走了出來,正好撞見走進來的伊斯萊。
毛利蘭呆呆的望著他,隻見伊斯萊身上的白襯衫上到處沾著巧克力粉,連白皙的臉上都是。
你……”毛利蘭剛剛張開口,一顆黑黑的東西被伊斯萊推進了毛利蘭口中。
巧克力香甜的味道在嘴裏迅速彌散開來,毛利蘭微微皺了皺眉,惡心感正在胃裏肆掠,眼看著快要湧上喉嚨口。
一晚上隻做出來這一顆巧克力。”伊斯萊收回手指,垂眼凝視著她,用有些別扭的聲音低道:“雖然我不擅長料理,但會慢慢進步,所以以後不再說除了伊斯萊燒的東西都可以這種話。”說完這些,伊斯萊有些疲累的往床邊走去。
毛利蘭轉身望著一頭紮進閉上眼睛的男人,抬起手指碰了一下含在嘴裏的巧克力,轉過身的瞬間,將巧克力快速取了出來,往門外走去。
一口氣快步走到花園裏的花樹下,毛利蘭攤開手心,垂眼望著那顆巧克力,外形真是糟透了,不圓不方,有的地方甚至還沒有調勻,毛利蘭收緊手,揚起手臂正要將巧克力丟出去,隨即又止在了半空,將手收回身前,慢慢攤開。
一個晚上隻做成這一顆麽!毛利蘭忽然回想起下半夜回蕩在腦海裏劈裏啪啦聲,以及倒床就睡的那張粘上巧克力粉的麗容,心弦微顫,輕歎了一口氣,拿起手心裏的巧克力默默地往嘴裏推了推,強忍住強濃烈的惡心感,將巧克力咬碎咽了下去。
唔……”毛利蘭緊緊掩住口,一手扶住樹幹,彎下腰幹嘔了起來。
sake小姐。”有人正往她這邊跑過來:“你沒事吧?”
遭了,是梅洛!毛利蘭眼睛陡然睜大,又一陣反胃感急衝了上來,毛利蘭完全無法思考的閉上眼睛,連連幹嘔出聲。
梅洛伸手扶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看著她這副樣子,梅洛突然開口道:“你不會是……”梅洛止住話音,愣了一下又繼續道:“這樣不行,你到我那裏好好檢查一下。”
毛利蘭好不容易緩過來,輕聲喘著氣,連連搖頭,故作鎮定道:“我沒事,隻是因為餓到了,胃不舒服而已。待會吃點胃藥就可以了。”現在還不行,還不能暴露,至少讓她想到該如何說服梅洛,讓她成為那個必不可少的共謀者。
sake小姐,我想你必須弄清楚一點,這不僅僅是為了你個人的健康,更是為了那位先生,請配合。”梅洛的嗓音猛然提高:“若是你還是不願意聽從,我隻能采取強硬的手段,哪怕是做出將你敲暈的這種會招致先生懲罰的粗暴舉動,我也要對你的健康負責,請體諒。”
毛利蘭臉上閃過驚慌的情緒,一眨眼後,她握緊的拳頭又收緊了一圈,臉色歸於平靜:“梅洛真是十分看重那位先生呢。”
她的嗓音裏摻進了很多種複雜的情緒,痛苦、不安、無奈,試探,以及下定決心的決絕。
半晌,梅洛靜靜道:“那位先生淩駕於我的一切,是我唯一珍視的人。”
幾十分鍾後,臨時診斷室裏,梅洛拿著檢查結果,轉過椅子望著坐在窗邊的毛利蘭。
我肚子裏的小家夥多少天了?”毛利蘭唇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她抬起手輕輕著自己的肚子:“他似乎不喜歡吃甜食,每次吃甜點,都會鬧脾氣,很調皮是不是?”
43天了。”梅洛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為什麽要隱瞞?先生也不知道你懷孕的事吧?”
嗯,伊斯萊他不知道。”毛利蘭抬起眼望向梅洛,苦澀一笑:“不對,是還不能讓他知道。”
難道……”梅洛站起身,望著她,片刻後,終於用僵硬的聲音問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
嗯。這是bourbon的孩子。”毛利蘭點了點頭,澄澈到毫無雜質的眼瞳裏漾起幸福到悲傷的笑容:“是我一直深愛著的男人留給我的寶物。”
別忘記現在睡在你身邊的人是誰。”梅洛臉上閃過一抹血腥的狠戾:“我會幫你流掉這個孩子。”
梅洛你在說什麽?”毛利蘭站起身,她垂在身側的拳頭在顫抖,手指與手指之間互相擠壓著,發出嘎吱嘎吱的嘶鳴,眼淚一滴一滴滑落眼眶,在唇角凝結成淒美的笑:“為了保護這孩子,我選擇了一條不可饒恕的罪惡之路,對我,伊斯萊一直在竭力忍耐著,即便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無法忍受,但是他還是一直信守著承諾,真是諷刺,我視為能保護自己的屏障的承諾卻成了一種阻礙。我設計了自己,在不讓伊斯萊懷疑的狀況下與他上了床,知道嗎?梅洛,我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在已經懷了心愛的男人的孩子的情況下,還去接受另一個男人?”
梅洛抓捏緊手中的檢查報告,自唇齒間一聲低語:“瘋子!”
毛利蘭抬起手臂擦了擦淚濕的臉龐,哽咽一聲:“可是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我有試過逃跑,可是沒用,我就像是被折斷翅膀的鳥困在了一方之地。”指甲刺破了肌膚,刺目的紅開始往地麵垂落:“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啊……”
即便你這麽說,我也無法做出讓步,隻要你同意流掉這個孩子,我會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梅洛,你還不明白嗎?”毛利蘭低垂的眼瞳猛然抬起,那雙本是清澈的眼瞳沉鬱陰冷的似深不見底的黑洞,一絲詭譎的弧度的唇角浮現:“你最重要的人亦是你致命的弱點,呐,成為我的共謀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