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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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花叫什麽名字?”伊斯萊走到毛利蘭身側,桃白的手指輕輕托住一朵墜著水珠的淺綠色的花苞。

    花毛茛也叫洋牡丹。”毛利蘭停下灑水的動作:“很漂亮,對不對?”

    嗯!”伊斯萊伸手去接毛利蘭手裏的灑水壺。

    毛利蘭愕然的看著他,伊斯萊拎起灑水壺對著身前花團錦簇的花叢笨拙卻仔細地灑著水,片刻後,伊斯萊微微挑眉,濃密的眼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他勾了勾唇角,將灑水壺移到另一邊:“很驚訝?我自己也很驚訝,這還是第一次給花澆水,看你給花澆水的模樣很有趣,就想著也試試看。”

    有趣?!”毛利蘭抬起手指撫開隨風吹上唇角的發絲,臉上的神情柔和:“那麽你自己體驗下來感覺怎麽樣?”

    伊斯萊收回伸出去的手臂,將灑水壺遞還給她:“果然很無聊,但是這樣的話……”伊斯萊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垂眼凝視著兩個人的手,唇線柔和而溫暖:“跟你一起的話,感覺並不壞。”

    橙黃的陽光流淌在四周,仿佛被什麽觸動了似的,毛利蘭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手中的灑水壺突然自兩人交疊的手中掉在地上,水緩緩流淌出來,滲入泥土裏。

    毛利蘭驚慌地蹲去撿灑水壺,卻被伊斯萊緊握住手用力帶進了懷裏。

    你在逃避什麽?”伊斯萊一手撫上她的臉頰,沿著她的臉部輪廓緩緩遊移至下巴,猛地用力將她的臉抬向自己:“自從去了一趟貝爾納茨宅邸回到這裏後,你一直在逃避什麽?”

    毛利蘭勉強一絲笑容:“你在說什麽?一定是你的錯覺,我並沒有在逃避什麽。”

    伊斯萊加大了手裏的力道,低吼道:“你在撒謊!”

    毛利蘭緊抿著唇瓣,眼睛因疼痛而緊緊眯上了。下巴上的力道還在不斷地加大,但她卻無法反抗,伊斯萊說的沒有錯,她在撒謊,在那見到安室透後,她一直以來的隱忍變得像針刺一樣,隨著伊斯萊的每一次碰觸與突如其來的溫柔深深刺痛著她,她知道的,她的心沒有變,她一直深愛著那個男人,但是,眼前的他卻漸漸讓她感覺到了另一種不安。

    原來,這世上真的存在一類人,他的溫柔遠遠比憤怒更可怕。

    不說話?嗯?”伊斯萊話音微微上揚:“我最討厭你什麽話都不說了,就好像在默認我的想法都是正確的,明明都不知道我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不對,不說話隻是不想再對你撒謊,伊斯萊,你還不明白嗎?我隻是不想用謊言來回應你彌足珍貴的溫柔。

    你,真是會折磨人!”還沒等毛利蘭反應過來,他溫熱清雅的氣息撲鼻而來,緊接著他濕潤冰涼的薄唇重重落在她的唇上。

    黃昏漸濃,最後一抹橙色也被淡淡的暗藍所吞噬,吹過花叢的風彈奏著輕柔的夜曲。

    他的吻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一樣,時而溫柔,時而粗暴,時而洶湧,時而舒緩,就像他孩子氣的性格一樣捉摸不定,又帶著一絲絲讓她心疼的感覺。

    翌日清晨,毛利蘭睜開沉重的雙眼,空氣裏有股濕潤的薔薇香。

    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吧!”伊斯萊停下正在係領帶的手,似水微明的晨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了銀潤的邊。

    嗯!”毛利蘭睡眼惺忪的含糊的應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隱隱約約中唇上傳來微涼的觸感。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九點,毛利蘭自懶懶散散的爬坐起來的時候,猛然發現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嗨,好久不見。”本田緒放下手中的書,自椅子上起身:“來的時候見你還在睡,就翻翻看了,你不會介意吧!”

    毛利蘭連連搖了搖頭,下意識的將薄被拉上了一點,蓋住鎖骨下玫瑰色的吻痕。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你不用擔心我哦,你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我想了很多……”本田緒走到床前坐下,衝毛利蘭眨了眨眼,爽朗笑道:“我還年輕,總不能一直為一個從沒正眼看過我的男人蹉跎了青春啊,我呢,要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這次一定要找一個愛我的大帥哥。”

    開朗的笑容,明快的聲音,這次再見她,本田緒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雖然毛利蘭從不願以惡意去揣測一個人,但本田緒這段時間的轉變還是讓她一時無法相信,隻是這種想法也是短暫的,若是一個人能放下執念,積極而樂觀的麵對生活,誰又有理由去拒絕她?

    庭院裏的樹蔭裏,傳來女孩子甜美明淨的笑聲,似乎受到她們笑容的感染,幾隻白鴿被吸引著飛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

    真的?”本田緒一臉驚奇的望著毛利蘭。

    嗯!”毛利蘭輕輕著自己的肚子,低垂著眸眼,溫柔笑道:“剛剛懷上寶寶的那會,甜食一點點也無法吃進去,不過最近感覺好多了,對甜食也沒有什麽反胃的感覺了。”

    誒?”本田緒拿起一粒葡萄,感歎道:“當媽媽真是辛苦!”

    一點也不辛苦。”毛利蘭的臉上湧現出幸福的笑容:“等緒當上媽媽了一定能感覺到的。”

    本田緒咽下嘴裏的葡萄,望著她溫柔而幸福的神情,突然斂去笑容,疑惑問道:“肚子裏的小寶寶不是自己深愛的男人留給自己的,會幸福嗎?呐,毛利蘭,你真的幸福嗎?”

    毛利蘭手指頓時僵住,就在她思索著怎麽回答本田緒的提問的時候,一聲冰冷的低笑響起。

    還記得在帝丹高校石頭山後發生的事嗎?那天我被其中的一個不良強爆了,等我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因為例假始終沒來,我開始變得不安,結果後來證實我懷孕了,在我的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成長……”本田緒仰起麵龐望著天空飄過的一片烏雲,神情有些恍惚:“黑暗降臨了,我的世界因為那個突然到來的孩子變得陰暗、冰冷,我一分一秒也無法忍受他呆在我的肚子裏,那樣會讓我清晰的想起那天被施暴的每一個細節,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本田緒垂下頭,神情激動的望著毛利蘭,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呢喃道:“那個畜生的手指滑過肌膚的陰濕感,他黏糊糊的舌頭硬嘴裏的惡心感,以及身體被殘忍的那種絕望感,你能體會嗎?反胃、惡心,憎恨,是那個孩子帶給我唯一的感覺……我實在無法笑著接受,在知道懷孕的當晚,我就把他扼殺在了肚子裏!”本田緒雙手緊緊抱住頭,低垂著麵龐獰笑道:“在看到那些流淌下來的鮮血的時候,感覺舒暢多了。”

    緒!”毛利蘭擔憂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卻被本田緒揚臂用力甩開。

    那股大力來得太突然,毛利蘭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仰去,椅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揚起的發絲擦過本田緒的眼瞼,毛利蘭驚恐的神色在本田緒的視野裏逐格遠去,本田緒一怔,隨即伸過手去拉她,指尖岌岌擦過她的手腕,就在即將倒地的一瞬,垂落的花枝劇烈的晃蕩了一下,驚飛了附近的白鴿。

    淺金色的發絲落進透藍的天空下,強健有力的手臂穩住了傾倒的椅子。

    零……”毛利蘭仰麵盯著時而飄起的淡金色發絲,喃喃低語:“不,不是零!”怎麽會是他呢?也不能是他……

    你沒事吧?”medoc將椅子扶正,低垂的墨黑色眼瞳裏依稀殘存著一絲驚慌,下一瞬,怒氣在那雙黑瞳裏席卷爆發,medoc揚起麵龐轉向一旁驚愣住的本田緒。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本田緒驚恐的搖了搖頭:“因為想起了不愉快的記憶……”

    我沒事……”毛利蘭抬起手輕輕揉了揉medoc的頭發:“所以不要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

    medoc抬起手毫不猶豫的拍開毛利蘭的手,往一邊走去。

    見medoc離開了,本田緒重重坐回椅子上,雙手緊緊拽在一起:“抱歉,害你差點跌倒。”

    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是我讓你想起了那段不快的往事。”

    正如你聽到的那樣,我無法接受不是自己所愛的人的孩子,沒有幸福,沒有喜悅,有的隻是苦痛與折磨。”本田緒再次緊緊逼視著毛利蘭,追問道:“呐,你真的幸福嗎?”

    我……”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傳來,隻見遠處站著一個亞裔男子,他的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禮盒,他驚喜的望著她們,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到古王殿裏來,這裏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了,就像迷宮一樣。誒,你們是亞洲人嗎?是哪個國家的人,我是來自日本六花次郎,目前正在附近的街道經營一家巧克力店。”

    好巧,我們也是來自日本。”毛利蘭站起身禮貌的望著正往她們走過來的男子:“你想去哪裏?”

    六花次郎注意到了毛利蘭隆起的肚子:“日本,有孕……啊,你就是伊斯萊先生的愛人吧,真是幸運,我找的人就是你,果然伊斯萊先生很了解你啊,他說這個時間點你差不多醒了,吩咐我在八點左右開始做草莓白巧克力,然後給你送過來。”說著六花次郎將禮盒放在桌子上,笑嗬嗬道:“你真是幸福啊,能遇到那麽疼愛你的先生,大半年前,伊斯萊先生曾特意去澀穀排隊買巧克力也是因為你喜歡吃吧,真是難以想象像他那樣的人竟然會在大太陽下耐心的排上半個多小時的隊去買一盒草莓白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