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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機場往回走的路上,薑昭昭很安靜。安靜到周元乾一路上都在看一眼沉悶著狀態的薑昭昭,然後再仔細思索一下,是自己剛才那句話說錯了,還是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

    薑昭昭幾乎不開車,因為心裏麵的恐懼。這次前來接機,她是打車過來的。此時此刻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在出租車上,因為駕駛座上多出了個出租車司機,兩個人的心裏麵總是覺著不自在,所以欲言又止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開口講話。

    原本十分鍾就能夠到的車程,今天這一趟竟然感覺度過了半個世紀這麽久。

    恍恍惚惚的終於到了目的地。

    是周元乾在北京的房子。

    房門一關,兩個人的那顆心好歹能夠輕鬆下來,但是薑昭昭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悄無聲息之中再次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門鎖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周元乾隨手一鬆讓行李箱在玄關處自由歸屬,他轉了身子,將薑昭昭扳過來,拉進自己的身前,胳膊一伸抱住她。薑昭昭剛才進門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此時此刻穿著家具的塑料拖鞋,身高上麵,矮下去一截——在機場的時候,她撲在自己懷裏麵,下巴能墊在她的肩膀上,現在,腦袋歪著,勉強能按到他的脖頸處。

    周元乾聲音溫和的,帶著無盡的思念和擔憂,“怎麽了,從機場出來,就一直心慌意亂的。”

    周元乾的這句話是陳述句——剛出機場遇見駱少邦的時候,周元乾因為她異常的反應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他,那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語氣,而現在,一路上的心不在焉,一路上的無精打采,周元乾並沒有責備和猜忌,而是第一時間的安慰她——薑昭昭到底是敏感的。

    見不得別人對自己好,一旦那些好超過了預期的份額,便是無窮無盡的惶恐。

    ——因為薑昭昭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已經開始覺著自己不配。

    配不上他的好。

    周元乾——”薑昭昭連名帶姓的,喊了他一聲。

    周元乾依舊是那個懶懶的,倦怠的語氣,恩了一聲,“怎麽了?”

    我就是很想你。如果你以後還要會浙江的話,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駱少邦無聲無息的將薑昭昭往自己的懷裏麵緊了緊,幾乎是氣聲出來答應她。

    薑昭昭和周元乾說起自己那天焦慮的原因是在兩天後。

    薑昭昭的攝影工作室,來了兩個故意找茬的人——

    這對情侶原本是工作室的顧客,戀愛周年日,決定過來拍一套寫真,不管是從服務還是寫真質量上,薑昭昭都問心無愧。但終究是礙不住被故意挑刺。

    負責拍片的攝影師,在前麵和客人溝通。

    抱歉陳先生,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對這一組照片,是有什麽不滿意嗎?”攝影師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叫薛景山,年紀雖小,但是對於照片的把控程度卻一點也不輸給眾多高齡攝影師。

    隻是這與人溝通的能力,怎麽著還是沒有那樣的圓滑。

    對方年紀不大,十八歲左右。

    女孩子站的軟萌可愛的,男孩子身材粗獷硬氣。拍照的時候,薛景山不難看得出來,兩個人很想相處,上鏡,而且對於自己的指引很給麵子。這組照片拍攝的也是極其的順利,成片效果不錯,對方也是十分滿意。

    但是當兩人再過來拿成片的時候,男孩子的語氣卻是十分的衝——對照片的每一張,都是不喜歡,都認為不好看,都是滿滿的問題。

    薛景山很明確的表示,“抱歉陳先生,這組照片完全是按照你們二位的要求拍攝和修改的,所以……你現在這樣的行為,往不好聽了說是十分的無理取鬧。”

    什麽?你說我無理取鬧。你們做生意,宣稱的一直不都是顧客為上嗎,但是現在你瞧,出爾反爾的……是不是看著我們已經交了錢,所以關於我們的一件就不管不顧了啊,還有你們這樣子做生意的啊。”

    ……”此時此刻的薛景山簡直是有一萬張嘴也不能夠解釋清楚自己到底該如何的解釋自己並沒有那個意思。

    你說平時引導引導顧客和模特拍照片,這點溝通能力還是很好地。但是現在一遇到這樣無理取鬧的地痞無賴似的人,薛景山就一個腦袋兩個大。好在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會客廳的門打開,送進來兩杯咖啡。

    全工作室的人都知道薛景山已經和這兩位客人周旋了半個鍾頭,仍然沒有商討出個接過來。送咖啡的姑娘使使眼色,問薛景山是否需要給薑昭昭打電話。薛景山一麵客氣的衝麵前軟硬不吃的顧客說,先喝點咖啡。

    而後趁兩人不注意,衝姑娘點點頭,示意需要打。

    原本是工作人員和顧客認真的在溝通,但是久而久之的,逐漸演變成了爭執,最終……事情的發展情況根本不能夠控製似的……客人開始無理取鬧,領了幾個無賴過來,將工作室砸了個徹底。

    等到薑昭昭和周元乾過去的時候,場麵一片混亂。

    有個姑娘被凳腿砸到了膝蓋,此刻正嘩啦嘩啦的流血。

    那個誰,你先陪她去處理傷口……房間裏的東西先別收拾了,等警察過來後,再弄吧。”薑昭昭簡單的看了遍工作室裏的情況,像是被扇自己耳光似的,心裏麵是無窮無盡的疼痛和恥辱。

    薛景山丟掉手上的事情,過去想要和薑昭昭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時,就被周元乾眼疾手快的製止住。

    待會你留下,警察那邊你負責溝通。你們老板她心情不怎麽好,讓她冷靜一下。”

    薛景山下意識的朝薑昭昭的方向看了眼。確實。薑昭昭此時此刻的狀態確實糟糕的不得了,眉頭緊緊的蹙著,臉上五官拚湊出來的表情沒有一處看上去是開心的——薛景山將話咽回了肚子,然後衝周元乾搗了下腦袋,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薑昭昭默默的走到繞著工作室走了一遍。

    心中酸楚。

    這個攝影工作室,是她和殷素素一點一滴,一個角落一個角落設計裝修的。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內行,但竭盡全力似的,在網上找例圖,然後分析優劣勢,然後計算成本……這裏的每一個板凳每一個座椅好不慚愧的說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血。

    而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就和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負了似的,任誰能夠不傷心和心痛呢。

    警察很快來做了筆錄。

    眾人忙忙碌碌的,工作室的一片狼藉勉強能夠變得不那麽狼狽。

    其他人都被薑昭昭打發走了,殷素素過來了一趟,因為那邊的工作實在是脫不開身,見周元乾在這裏陪著薑昭昭,很快也就離開了。

    這會的功夫,偌大個工作室裏隻有薑昭昭和周元乾兩個人。

    薑昭昭的心情還算是冷靜。周元乾從冰箱裏翻了瓶礦泉水出來,給她,“不用看了,明天我找人過來,徹底的打掃一遍。壞掉的家具都換成新的。”

    恩。”薑昭昭小口的喝了水,“工作室是我的一大心血,現在竟然弄成了這個樣子。我……”

    昭昭。”周元乾緩緩地開口,打斷她,“這不是你的錯,是客人故意無理取鬧。做生意嘛,做的好了,就會惹得旁邊的商家嫉妒,剛才過來的時候,我不是瞧見,拐角處也有家攝影工作室嗎,興許是故意來找茬的。”

    薑昭昭不明所以地揚了腦袋,“他們就不怕法律嗎,我這裏都被砸成這個樣子了。”

    周元乾朝薑昭昭那走過去——薑昭昭坐在沙發上,微微仰著張臉,眉頭緊鎖的和周元乾說話。周元乾過去的時候,手掌扶在她的腦袋頂上,濃鬱和順暢的頭發,被窗口照過來的日光曬得暖洋洋的,周元乾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安撫家裏小寵物似的,揉了兩下。

    而後才轉移過去,扶住她的後腦勺,將那個委屈和憤怒並存的女人拉近自己的胸膛上靠著。

    會受到懲罰的。不用擔心。”

    薑昭昭眼睛已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