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駱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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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少邦連軸轉了三天,沒有感情生活的男人隻剩下工作可以相依為命了。以前的時候還有個陸海生時不時的喊他出去喝酒聊天吃飯什麽的,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陸海生的精力幾乎平均分散在了殷素素和陸家的事情上,根本無暇想到駱少邦。

    辦公室裏彌漫著濃鬱的咖啡味道,助理推門進來的時候,被嗆得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因為看見駱少邦俯在桌子上麵睡著了,所以一時之間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助理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盡量放輕自己動作的將窗戶打開通風。

    然後才去撿無意間掉落到地上的文件夾。

    有風吹進來,咖啡的味道被吹散了些,空氣清冽了不少。

    助理將文件夾收拾好準備退身出去,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助理頓住步子的同時,駱少邦也漸漸從勞累過度的睡眠中醒過來。

    喂——”

    駱少邦抬頭,接電話,目光掃到愣在原地的助理。

    助理機敏,手指了指辦公桌上麵的文件。

    駱少邦明了,揮揮手,示意他出去吧。

    辦公室的空氣已經足夠清新,隨著助理的離開,偌大的房間裏隻落了駱少邦一個人。

    駱少邦的耳邊是低低的可以忽略不計的電流聲以及……一個清亮的女聲,“喂,是駱先生嗎,十點鍾即將落地的春秋航班t45,有客人提醒你接機……”

    駱少邦處在一種什麽也不知道的狀態站在機場的出機口。

    是誰讓他來接機?駱少邦不知道。

    不過半個小時前那個電話裏,航空公司打過來的電話又並非是空穴來風。

    駱少邦盯著出站口,一個個的陌生的人臉,並沒有看到一個熟悉的。

    長期的熬夜工作讓駱少邦神經十分的脆弱,腦袋昏昏脹脹的,像是被無數杯苦咖啡灌滿了似的,駱少邦盯著出口,眼睛有些疲倦。

    廣播員已經開始公布下一個班次的落地通知,駱少邦還沒有等來電話裏的客人。

    駱少邦略顯疲憊的捏捏鼻梁骨,準備拿電話撥回去。

    接機口出現個人影……雖然時隔多年很久不見了,但是駱少邦仍舊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駱少邦轉身就要走。

    少邦——”

    被空姐推著的那輛輪椅上,滿鬢白發的男人,伸伸手。仿佛是想要將他拉回來,但是兩個人之間隔著的距離,卻足足有幾米遠,怎麽可能是一隻胳膊能夠牽扯的到的。

    空姐在駱招遠的指揮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駱少邦幾乎是要奪門而出了,但是在最後的一瞬間,還是停止了腳步。慢吞吞地轉了身。

    輪椅緩緩地停在了他的麵前。

    站在地麵上的駱少邦和坐在輪椅上的駱招遠,父子兩個人相對無言,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是有千萬種離愁,又仿佛是有千萬種痛恨。

    是空姐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冷炙,“您是駱少邦駱先生吧。”

    駱少邦用一種微不可查的鼻音“恩。”了一聲。

    空姐十分有禮貌的將駱招遠的行李地給他,然後用標準的普通話說了句“祝你旅途愉快”才離開。

    駱少邦看看駱招遠然後又看看行李,一時無語。

    ……

    薑昭昭記得,駱招遠當年因為精神病被爺爺送到了美國療養,這些年來,倒真的是趁了駱少邦的心意,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見過麵。

    這一時之間,駱招遠神清氣爽精神矍鑠的回了國來。

    還是第一時間找了駱少邦來接機。

    這其中的道道,駱少邦並不想了解。

    當年爺爺離開的時候,曾經告訴過駱少邦,駱招遠並沒有得精神病,將他送到外國療養,不過是為了逃避國內法律的製裁。當時駱老爺子身體病重,駱少邦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其中事情的經過呢。老爺子身體就撐不住了。

    所以駱少邦到底是因為逃避什麽樣子的事情而離開,這就成了個未解之謎。

    好在關於駱招遠的事情,駱少邦本就不上心。

    所以這個秘密對於駱少邦而言也是可有可無的。

    但是此時,駱招遠的突然回國,又指名駱少邦來接機。顯而易見的代表著需要駱少邦照顧。

    駱少邦心裏麵反感,但是除了接受,駱少邦還能夠有什麽辦法呢。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了,埋在駱少邦心裏麵的仇恨,似乎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變得雲淡風輕起來。恨是不恨了,隻不過關於駱招遠,駱少邦並不能夠做到像正常的兒子對待父親似的,那樣去相處。

    畢竟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情緒可以隨著時間減淡甚至忘卻,但是它確實是存在過的。

    從機場離開的一路,駱少邦和駱招遠之間,一陣無話。駱少邦將駱招遠安置回了老宅,然後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找個阿姨來家裏照顧。

    然後在阿姨到來之後,簡單的交代了所要做的工作之後留下助理和駱招遠溝通,自己立馬就走了。

    駱招遠看著駱少邦倉促離開的背影,嘴巴張張,欲言又止的是有什麽話要和駱少邦說,但是駱少邦此時此刻落荒而逃的狀態不僅僅讓駱招遠心裏麵好一陣失落,就連助理,也一時搞不懂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助理和阿姨恭恭敬敬的站在客廳的中央,愣著神,一時並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那個……這位先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助理的聲音讓駱招遠一愣。

    駱少邦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

    我姓……駱。”

    ……哦駱先生啊。”助理眉眼上堆著笑容,花枝招展的好不開心。

    駱招遠沒有繼續深入的介紹自己的身份,半推半就的答應著。

    駱少邦安排的很妥善,隻不過所有的事情都是經過助理的口來傳達的。駱招遠因為雙腿行動不方便,駱少邦很周到的找了兩個家政在服務他。但是自始至終,駱少邦都沒有露過麵。

    一來二去的,連助理都不禁詫異起來,這位住在駱家老宅的駱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駱少邦不說,助理自然也沒有理由過問——老板交代什麽,他就照著做就是了。

    好在這位駱先生十分的和氣,助理來來回回的去看望,兩個人倒也能聊不少的天。不過都是一些家長裏短的,客客氣氣客套的話。

    駱招遠當年因為逃避責任被父親送出了國,無疑是他這輩子做過最窩囊的事情。父子兩個人的感情隨著他們距離的跨度變得越發的悲愴而又萬劫不複。在國外的這近二十年時間裏,駱招遠無數次的想過要回來,回國看看兒子,回國和兒子解釋一下,自己並沒有那樣的無情和冷漠。但是駱招遠沒有勇氣。

    所以當人在猶豫的時候,一天一天,一次一次,最終就會與自己的初心相違背。等到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現在。

    說晚了嗎?其實還不算晚,至少他還健在。那些掩藏在歲月中的秘密還是有機會說出口的。

    但也是晚了。

    因為駱招遠的離開,駱少邦在心裏麵恨了怨了掙紮了多年。如果誤會早一點能夠解開,早一點能夠化幹戈。那麽他們之間的相處和現狀會不會比較容易一些。

    他們沒有經曆過的平行時空,永遠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光景。

    但願,兩者同樣幸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