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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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塵又感到了困倦,很困很困。
這一次倒在床上,睡的倒是香甜,就是夢中有個聲音一直講話,好像在說,這次找不到就不理你了,對不上暗號,就不理你了,如果你醒來,第一句說的話不是我想聽的,那你就死定了。
這個聲音困擾著於塵,又有些不真實。
須臾散去,於塵陷入一種格外深沉的黑暗,黑到一無所有,黑到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依稀依稀,有什麽東西浮現在心裏。
“你睜開眼睛,第一眼就會看到我,那個時候,記得把那句話說出來。”一個聲音對於塵說。
沒有性別的聲音,分不出男或女。
這個聲音,也極快的消散。
於塵睜開眼睛的瞬間,腦袋裏是一片空白的。
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邊守候的母親,就那麽慈愛的看著自己,讓於塵恍惚的像是前世今生。
認識她嗎?
當然認識,是媽媽啊。
可是好熟悉。
可是也好陌生。
應該說什麽呢?
啊……那句話!
於塵一下子想起來了,帶著興奮,眼睛亮亮地望著母親,坐起來張口就說,“我知道了——眠王眠王,我是你的花汐,花汐花汐,誰才是真正的眠王!”
於塵的媽媽一下子跳了起來,又很快冷靜。
“塵塵說什麽呢,媽媽聽不懂。”於塵媽媽說。
“你再好好睡會兒,媽媽先出去了。”她說這話就出去臥室,臨走不忘體貼的關好臥室的門。
於塵還在茫然。
衝口而出的話,為什麽不對呢?暗號又錯了嗎?她腦袋裏想著,幾分迷糊,昏昏沉沉地聽見外麵一絲低語:
“你還是趕緊殺了她吧,弄死,趕緊弄死。”這個聲音惡狠狠的,又不敢囂張。
“她死了我們還能多活幾年。”
於塵恐懼,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想要自己的命。而且……剛剛那個聲音,好像是媽媽的聲音,隻是變了調子。
於塵下床走出去,媽媽就在外麵。
她還是在忙,掃掃院子,整理東西。
“媽……”於塵想把聲音的事情告訴媽媽,想了想,又什麽都沒有說。
“餓了?媽媽做好飯了。”於塵媽媽說,忙著去廚房裏,端了自己吵的飯菜想給於塵吃。
於塵跟進去,爸爸於耀輝也在廚房。
於耀輝也端了一份飯菜。
“吃她的還是吃我的,你自己選。”於耀輝說。
於塵接了爸爸的飯菜。
於塵媽媽轉身出去,背影幾分落寞,還有不甘心。她在院子裏擺好桌子,招呼父女兩個出來吃飯。
幾樣飯菜擺在桌子上,於塵媽媽讓於塵吃。
於塵的筷子伸出去,隻夾爸爸端過來的菜。
“該打除草劑了。”吃著飯,於塵媽媽忽然說。
於耀輝皺起眉頭。
“打什麽除草劑,這時候地裏長草了嗎?”他說。
於塵家裏種了幾畝天地,春耕秋收,都是忙活。
於塵媽媽就笑。
“我看別人家都打了呢。”她說,“再不打,草長高了能把人都埋了,還種什麽地過什麽日子。”
於塵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一種狠毒。
似乎自己就是該被除去的那些草。
於塵伸出筷子,默默夾了媽媽端上桌子的菜,送進嘴裏。
於塵媽媽臉上有了點好看的笑容。
“晚一點時間打也沒事,我看好多家種地的都沒打呢。”她說,聲音裏難掩的愉悅在那裏。
於塵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一會兒開心,一會兒不開心,但是隱約的感覺到什麽危險。
她的心裏有什麽在掙紮。
一部分懼怕這危險,一部分想嚐試這危險,一部分覺得這危險不足為懼,一部分又覺得,這危險是對自己的一種挑釁。
太複雜了。
自己是個這麽複雜的人嗎?於塵開始有點什麽都弄不清。
到了晚上,於塵又難受了,腦袋裏仿佛一萬個聲音在說話,一些聲音說,於塵的媽媽想殺死於塵,另一些聲音又說,於塵的媽媽是愛於塵的。腦袋裏翻來覆去,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於塵忍不住想起了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小孩,三四歲的樣子,於塵小時候的玩伴,一個女生。
她死了,三四歲的時候。
死的時候,她在跟於塵一起玩,在鎮子附近的一座山上,從十分高的懸崖上掉下去,屍骨打撈了好幾天,才被找到卡在岩石縫隙裏。
小女孩的父母覺得小女孩死的不明不白,找於塵的家裏人鬧過,因為當時於塵的媽媽也在,小女孩的父母,就覺得是大人沒有看好自己的孩子。
於塵的媽媽不是吃虧的主兒,這件事過去好久,於塵都記得媽媽據理力爭的樣子,甚至說那家的大人自己不看好孩子,找她看,她怎麽看?她說她自己也有女兒,她都好好看著。
“自己的女兒看不好,死了也活該。”這句話,於塵現在都記得。
是那個時候,自己受了刺激,留下什麽心理陰影了嗎?於塵模糊地想。
她看過一些心理學的書,知道這個。
連著幾天,於塵的心理狀態越來越不正常,幾乎不能思考,腦袋裏經常被一種忿怨占據著,動不動,就是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甚至是想殺自己的衝動。
她想象尖銳的刀子刺入胸膛的感受,嘴角揚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