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聽婉玲自個說，這是在裕王府，又不是金陵，若是冤枉了你，不論是誰，都不會有好下場。”老太君道。

    是啊，再周密的手段，也會有破漏之處，孩子，你把事情經過細細地道來，保不齊是有的人，不想跟世子好，又不敢拒絕，才弄了這麽一出，不過，不想嫁不嫁就是，壞好朋友名聲，還真是某些人家才做出來的缺德事，家風根底就是如此的。”魏老太太道。

    你……”齊老太太氣得在發抖，如此明目張膽的指責近乎謾罵，老人家驕傲了一輩子，哪裏受得了。

    奶奶，讓她說，讓她說，她自個做的事，還能冤到我家頭上來，我們什麽時候陷害過誰了？這裏可是裕親王府，身為王府世子，我們有本事在王府裏陷害他麽？有些人，為老不尊也就算了，偏偏老子也出了問題，太抬舉我們幾個小姐妹了。”葉齊眉道。

    魏老太太素來養尊優，受人敬重，還是頭一回被個晚輩如此頂撞譏諷，氣得當時舉起拐杖就要打人，魏大小姐忙扶住她道：“奶奶，先聽聽婉玲妹妹怎麽說吧，是非曲直究竟如此，老太君會主持公道的。”

    蔣小姐，你說吧，是不是有人陷害你了？”

    老太君冷冷地看了葉昕眉一眼，問道。

    蔣婉玲隻是哭，蔣老太太快急瘋了，大喝道：“快說！如果真是有人設計，我便拚了蔣氏一族會族之力，也定然不饒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件事，若不弄清楚，蔣家，葉家，裕親王府的關係都會弄僵。

    大家的目光如火矩一般打在蔣婉玲身上。

    蔣婉玲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肩膀因為抽泣而顫栗。

    婉玲，你快說話，如果真是誤會，解釋清楚也就行了，昕姐兒念在你年紀小，不會與你計較的。”王妃柔聲勸道，一雙美目也是極為緊張地盯著蔣婉玲，知子莫若母，王妃不相信殷離昊會做出這種對不起葉昕眉的事，也更知道，一旦與葉家的親事黃了，殷離昊會怎麽樣，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我……”蔣婉玲緩緩抬起頭：“我不是……故意的。”

    此言一出，齊老太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而蔣老太太則身子又晃了一晃。

    什麽不是故意的？你說清楚些。”魏老太太有些意外。

    我……我來看望昊哥哥，他……他喊口渴……屋裏……屋裏又沒人，我就送了水進去，誰知道……誰知道他突然就……就抱住了我……”蔣婉玲道。

    不可能，昊兒素來不喜和女孩子親近，除了昕姐兒！”王妃斬釘截鐵道。

    昊兒這孩子也確實是這樣，很少與女孩子親近的，隻是對昕小姐才好一些，所以，他的親事也一直是個頭疼的事。”老太君破天荒替殷離昊說話。

    是啊，他從小就怪癖，我家盈盈有時候稍稍碰碰他，就會亂發脾氣。”二太太也道。

    你們……你們的意思是……是我家婉玲主動勾引世子？”蔣老太太厲聲道。

    不是這樣，是覺得事情有蹊蹺，得弄清楚了才是，你看，昊兒這個時候還沒醒呢，他真有那色心，這會子也不可能還睡得著吧，一屋子的人在吵呢，何況他最在意昕小姐，若是見她在哭，肯定得急。”王妃道。

    你說清楚點，真是昊世子突然……突然抱住了你？”蔣老太太追問。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他可能是……是把我當成了昕姐姐吧，壓住我……我……我沒力氣，奶奶，孫女兒給你丟臉了，您……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孫女吧。”蔣婉玲說罷，突然向一旁的牆撞去。

    葉昕恬嚇得一聲尖叫，魏老太君卻一個健步衝上去，扯住了她的後領子，及時將人救下。

    蔣老太太捂著胸口痛苦：“傻孩子，傻孩子，這是何苦，這是何苦……”

    昊兒怎麽會突然這樣？不可能，不可能……”王妃臉色蒼白地連連後退，喃喃道。

    王嬸，昊哥哥怕是受了刺激，先前在院子裏時，他和昕小姐吵起來了，好象還要掐昕小姐的脖子，後來荷香勸過之後，他才放開了昕小姐，後來又一直向昕小姐道歉，昕小姐怕是嚇著了，不肯和他一道回來上藥……”趙盈盈小聲道。

    大家聽了全都愕然。

    王妃的臉色更白了，老太君就歎了口氣：“昊兒這孩子……真是……越發不爭氣了。”

    二太太道：“不是說他最喜歡昕小姐麽？怎麽連她也打啊……這還沒過門呢，那以後還得了？”

    昕姐兒，表小姐說的可是真的？”齊老太太緊張地拉過葉昕眉問，看了眼她的脖子，好象隻有一道淺淺的紅印，算不得什麽。

    奶奶，我也瞧見了，所以剛才姐姐才說讓我和恬姐姐一道過來看望世子，可能也是怕……”葉齊眉道。

    婉玲，你起來，這事不是你的錯，奶奶會替你做主。”蔣老太太堅定地拉起蔣婉玲，冷冷地看著老太君。

    老太君一臉為難道：“這事……若真是婉玲小姐遭受了無妄之災，那……王府是得給她一個交待。”

    不……不行。”王妃大聲道。

    哼！”蔣老太太氣得一拉蔣婉玲道：“王府難道就這樣欺負人的麽？”

    不是，不是，這事肯定還有內情，王府對不起蔣小姐的，當然得有個交待，隻是，婚姻乃是關係一輩子的大事，兩情相悅孩子們才會幸福一生，強扭的瓜終是不甜，咱們真要強壓著兩個孩子在一起，隻會讓他們終身痛苦，昊兒雖然性子古怪點，但素來純善敦厚，還是將他叫醒問問再說。”王妃道。

    他若是糊裏糊塗的做了什麽事自個也不清楚呢？那我家婉玲就活該受辱的？”蔣老太太道。

    來人，請太醫，查查世子爺究竟為什麽會性情大變。”王妃卻沉著臉道。

    很快有人去請太醫。

    慢著，王府的坐堂太醫是吃王府飯的。”蔣老太太卻道。

    也是，還是請個兩家都相熟，能不偏不倚的來。”魏老太太道。

    那就請王太醫來。”蔣老太太道。

    彩霞，把世子爺叫醒。”王妃道。

    王妃，世子爺的傷塗過藥後，非睡上一個時辰才能醒，小王爺曾經叮囑過奴婢。”彩霞小聲道。

    王妃道：“是啊，昊兒塗過藥後就會昏睡，應該不會是主動犯錯的。”

    不管是不是主動，現在是人家小姑娘的名聲要緊。”老太君厲聲道。

    王太醫一進來，一雙溫潤的眸子就注視著葉昕眉，多日不見，她好象又瘦了，小臉隻有巴掌大，更襯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大而黑亮，臉上還有淚痛，眼圈也紅紅的，美得就象雨打過的嬌花，惹人生憐。

    王太醫眼裏就閃過一絲心疼。

    眾目睽睽！葉昕眉忙向葉昕恬身後縮去。

    葉齊眉眼尖，微挪一步，正好攔住王太醫的視線。

    王太醫，世子爺似乎又犯病了，還請你過去查探一二。”蔣老太太道。

    王太醫一看這屋裏的陣仗，就覺得事情不小，便匆匆進了屋。

    守在正堂裏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裏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壓抑而難熬，蔣婉玲呆呆地縮在蔣老太太身邊，臉色蒼白，當葉昕眉看過去時，她眼神躲閃，不敢與之目光對視，葉昕眉麵無表情地慢慢移開目光。

    王太醫進去了很久才出來，王妃緊張地上前一步：“怎麽樣？昊兒是不是有什麽異樣？”

    世子以前有過重傷，筋骨傷得很重，藥是王爺配的吧，藥效很好，但好藥都會有刺激性，王爺為了減輕世子爺的痛苦，就在藥裏加了麻藥。”王太醫道。

    有麻藥除了會減輕痛苦還會有什麽不良的後果嗎？”老太君皺眉道。

    麻藥劑量輕，對身體沒有太多傷害，但用藥的過程可能會產生幻覺，不過，安靜地歇息一陣，就會沒事了，所以也算不得是不良後果。”王太醫笑了笑道。

    幻覺？也就是說，殷離昊完全是無意識之下做的事？

    看看，是誤會，昊兒不會做對不起昕姐兒的事的。”王妃鬆了一口氣道。

    王妃的意思是，我家婉玲就是走了黴運，無端被人欺負了，是活該？”蔣老太太道。

    王妃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兩個孩子也都還小，就當是玩鬧吧，小孩子家家之間哪有那麽多規矩呀。”

    王妃一臉笑，是想就此將事情抹過。

    蔣老太太冷哼一聲：“玩鬧？逼得我家孩子快尋死了隻是玩鬧？偌大個王府，世子病了，跟前連個服侍的人也沒有，正常麽？若是有人在跟前，我家婉玲也不會親自送水，世子發病時，也有人製止，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王妃尷尬地笑道：“那您說該怎麽辦？昊兒的實際情況您也清楚，王府倒是想負責，隻是婉玲這麽好的孩子，又老實，完全能嫁個更好的人家，跟著昊兒，就怕她受苦啊，昊兒隻對昕姐兒好……”

    嫁更好的人家？”蔣老太太更氣了：“今天若隻是一兩個人瞧見，還能封口，不讓外傳，現在你瞧瞧，魏家的，葉家的，王府的，蔣家的，還有這個是趙家的孩子，全都知道了，請問王妃娘娘，你怎麽封口，你讓我家婉玲以後還怎麽嫁人？女兒家的名聲比命還重要，你不知道嗎？”

    事已至此，若是婉玲這孩子不嫌棄，那就嫁給昊哥兒吧。”老太君太了一口氣道。

    王妃一臉驚惶：“老太君，不可啊。”

    婉玲，你做什麽？”王妃話音未落，隻見蔣婉玲勇敢地抬起頭，跪到王妃麵前，蔣老太太想拉都沒拉得住。

    你……”王妃後退兩步，想躲開蔣婉玲的大禮。

    王妃，您別擔心，婉玲也知道昊哥哥的心思，他最喜歡的是昕姐姐，今日之事，不怪昊哥哥，是婉玲的錯，婉玲若是當時就用力推開昊哥哥，及時離開，昕姐姐幾個也不會發現，一切也不會演變成現在的樣子。您不用為難，婉玲……不會強求昊哥哥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什麽叫用力，你這麽嬌小，推得動他麽？”蔣老太太心疼得哭了起來。

    奶奶，我們……回去吧。”蔣婉玲緩緩站起來，呆呆地朝外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王妃看著心裏都過不去：“婉玲……”

    你看你，把人家孩子逼成什麽樣子了？她這個樣子回去，出了事怎麽辦？多懂事的孩子啊，到底是咱們家辦事不周，害了人家小姑娘，昊哥兒和婉玲的親事就算定下來了。”老太君道。

    老太君……”王妃驚呼，還想說什麽。

    老太君卻不再看她，對齊老太太道：“對不住了，這一次，是我家昊哥兒對不住你家昕姐兒，好在他們兩個感情雖好，卻一直如兄妹一般，以後兩家人還是要繼續走動，貞姐兒和承澤的婚事也快了，咱們還是親戚，昕姐兒將來出嫁，王府定會備上一份厚禮……”

    齊老太太陰沉著臉道：“書香世家眼裏，什麽錢啊厚禮啊還真不算什麽，你既然這麽說了，我們也隻能認了，昕姐兒，咱們回去。”

    說著，拉住葉昕眉的手就往外走。

    葉齊眉忙挽住小王氏，葉昕恬挽住三老太太，葉家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地出了門。

    王妃急了：“齊老太太，齊老太太……”

    怎麽著也用過午膳了再走啊。”魏老太太看戲不嫌大：“還真是和以前一個性子，脾氣大得很呢。特地來赴宴的……真是沒風度。”

    你就別添亂啦。”老太君嗔道。

    魏老太太冷哼一聲，又對蔣老太太道：“可叫婉玲小心些，葉家的人都有手段呢，可得讓她看住昊哥兒，莫讓人家把魂勾走了。”

    奶奶……”一直安靜地立在一旁的魏小姐終於嗔道。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二太太越看越愛，拉住魏大小姐的手道：“太子和承澤在下棋，可見著了？”

    魏大小姐難得的紅了臉，細聲細氣道：“沒有……也不好見。”

    老太君哈哈大笑：“瞧瞧，這才是真有教養的。”

    蔣老太太覺著她話裏有話，含沙射影，冷哼一聲。

    老太君忙道：“婉玲是好孩子，我第一次瞧見就喜歡，多老實厚道啊，我家昊哥兒就該配這樣的，太有心機，太好看的，都不實在，保不齊哪天做下什麽不好的事來，影響的是兩個家族的名聲。”

    這話正中魏老太君的心意，大為讚同。

    在場的，隻有王妃一個人著急，又怕說錯話刺激了蔣老太太和蔣婉玲，一跺腳，也拉住彩霞道：“這件事先莫讓世子爺曉得，明白麽？”

    彩霞忙點頭，下封口令去了。

    雖然王府的人著意留，但葉家人還是齊心合力地要回去。

    大老爺和錦鄉侯還在府裏，齊老太太派人去報信，也不等他們兩個，自己和三老太太事著幾個孫女兒去了外院。

    葉家的馬車邊，王太醫正立在樹下，似乎在冥思，見葉家人出來，忙上前一步，向齊老太太行禮。

    齊老太太愕然：“你是太醫院的太醫？”

    下官王宣見過老太太。”

    真是年輕有為啊，不知是哪個王家的孩子？我可認得？”齊老太太笑咪咪地問。

    家父是致仕的閣佬。”王太醫恭敬地回道。

    呀，我們現在住的宅子不會是你家的吧。”葉齊眉好奇地打量著年紀英俊，卻又略顯迂腐的王太醫，小聲笑道。

    不是，不是，您家現在住的是張閣佬的宅子，下官家也住五枝花胡同，與您家裏啊隔著兩個宅院，是鄰居呢。”王太醫道。

    哦，那感情好，以後有個頭痛腦熱的，可就要麻煩王太醫哦。”葉齊眉道。

    齊姐兒……”小王氏嗔她，不許她多言。

    葉齊眉做了個鬼臉，笑著藏到小王氏身側。

    原來是王閣佬家的，可我記得王閣佬年紀不輕，你不會是他的小兒子吧。”齊老太太道。

    正是，小子沒用，沒能繼承家誌願，學文不行，學武無用，隻能學醫了。”王太醫道。

    齊老太太道：“懸壺濟世乃大善，學醫怎麽不好了？”

    多謝老太太誇讚，如此小生也不覺得愧對家父了。”王太醫道。

    對了，世子除了有外傷在身，還有別的病症嗎？”齊老太太又問道。

    世子自小便有心疾，隻是不知為何此番受到重創心疾不但沒有發作反而有愈好的跡象，讓下官很是疑惑。”王太醫迷茫地說道。

    哦，還有這種事？”齊老太太道。

    隻是，這心疾似乎好了，脈象卻亂，世子的身體著實不太康健啊。”王太醫說話時，斜了葉昕眉一眼。

    葉齊眉看在眼裏，唇角輕輕勾起。

    咱們要不要等大伯和二叔？”葉昕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