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住了，過來拉住她的手：“明天，明天陪你可好？老太君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今日若知我陪你而沒過去的話，會怪罪你的。”

    不錯，老太君確實是這樣的樣，葉昕貞依依不舍地點頭：“嗯，相公，你去吧，明天妾身等你，可記得一定要來啊。”

    等殷承澤一走，洪亮家的又來了：“小姐，可和姑爺說了，好幾房人啊，不能都擠在柴房裏吧。”

    葉昕貞一心隻想抓住殷承澤的心，哪敢用這些鎖事繁她，沒開口。

    去找我爹，讓她在王府後街給你們買個小點的宅子吧，自後門進出也是可以的。”葉昕貞道。

    這怎麽可以？王府進出是有規矩的，沒有令牌根進不了，我們這些都是府裏的家奴，自然不會個個都發牌子，隻要得了主子的命令，才可以去領牌子出入。”洪亮家的道。

    葉昕貞煩躁地一跺腳：“那你要我怎麽辦？他們說了，我隻是個側室，不許配這許多陪房，爹把你們都給我了，難道又退回去不成？”

    洪亮家的也來了氣，不過她索知葉昕貞的心性，隻好忍著氣道：“小姐去求求王妃吧，我瞧著，整個府裏，也就王妃娘娘最厚道，如今又是王妃管著中饋，她肯定會想法子的。”

    葉昕貞聽也有些心動，揮了揮手：“你先出去，讓我想想。”

    到了下午，洪亮家的就被叫到屋裏：“……你的住處已經解決了，就在西偏房裏住著，兩間，你一家子住擠是擠了點，但比柴房好了許多。”

    洪亮家的大喜道：“那王婆和趙婆家呢？”

    找人牙子，都賣了吧，正好手頭緊，沒錢用，又能騰出住處來，也順了婆婆的心，免得說我這個側室壓了正室一頭。”葉昕貞道。

    還以為她找王妃想了法子解決了住處，鬧半天，竟是將剩下的兩房人都發賣了，洪亮家的震驚得半晌沒有說話。

    葉昕貞就不耐煩了：“怎麽？你想和王婆家換還是趙婆家換？”

    洪亮家的哪還敢說什麽，強忍著淚水，失望地退了出來。

    葉昕貞嫁進王府不到半個月，就把五房給她陪的四房人裏，賣掉了兩房，還好一房去了鄉下，跟前就隻有洪亮一家子。

    葉昕貞在王府的身活過得如何，葉家除了五房，其他人幾乎沒人關心。

    葉昕眉整天坐在屋裏繡帕子，還欠了殷離昊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做起了，還能不能送，北方很冷，她做的是秋衫，最近事太多，耽擱了，做了快兩個完也沒完工。

    帕子……

    繡了多少條她自個都不記得了，其實一條也沒送出去過，都整整齊齊疊好放在多寶格裏，連竹韻也不許翻動，夜深的時候，她會全拿出來看一遍，顏色也就兩三種，青，白，灰，花紋也簡單，不是竹就是鬆，再要麽就是格子，可她就是看不厭，一條條抖開，撫平，又再疊上……

    昕姐兒，去相國寺麽？”雲霓興衝衝地跑進來。

    老太君現在也知道她是公主了，更曉得她的性子灑脫，不愛講究規矩禮儀，便也由著她進出隨意。

    所以，雲霓便見天往葉家跑，風風火火地玩一陣，戳頓飯吃了就走，有時就賴在葉昕眉屋裏不肯回去，說是以前在她遇難時救過她，自己就是葉昕眉的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供吃供住應該的。

    葉昕眉拿她沒法子，隻好由著她。

    相國寺？沒興趣。”自從知道殷成禧要遠征，葉昕眉對什麽都心不在焉。

    一起去嘛。”雲霓拉著她的手搖晃。

    你怎麽學得跟齊姐兒一樣了，麻煩你弄清楚，我比你小哎。”葉昕眉無奈道。

    有什麽關係嘛，我願意當你是姐姐啊，來，姐姐，疼我，疼我。”雲霓笑嘻嘻地把她的俏臉湊到葉昕眉麵前來。

    葉昕眉被她逗得發笑：“就沒見過你這麽沒正經的公主，將來怎麽嫁得出去哦。”

    雲霓臉一紅，嘟嚷道：“誰說人家嫁不出去了？”

    樣子怪怪的，含羞帶媚！

    葉昕眉立即來了興致，一把捧住她的臉：“說趁我不注意，勾搭上誰了？”

    雲霓捏住她的鼻子嗔道：“什麽叫勾搭，人家這叫兩情相悅好不好？”

    葉昕眉大驚：“快說，是誰，是誰？你喜歡的是誰？可不許再暗戀。”

    雲霓眼睛亮亮的，俏臉染上一層暈紅，越發嬌豔明麗：“應該不是單相思吧，喂，本公主貌美如花，溫柔賢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為什麽要單相思啊？天底下除了殷成禧那個怪物，隻要本公主願意嫁，誰會不娶？”

    殷成禧……

    葉昕眉的心口象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悶悶地痛。

    也那天送宋大家走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她的一切，他好象都不再關心了似的，殷承澤的事，他也沒向她解釋過。

    算了，不說那個怪物了，走吧，出去玩吧，天天悶在房裏，會悶出病來的。”雲霓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葉昕眉的心結她最清楚。

    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誰呢？讓我參謀參謀吧，要是那個人的人品家世性格都不合適你呢？女兒家一輩子可是隻嫁一次，一旦嫁錯，一世悲苦，明白嗎？”

    咦，你怎麽象個老太婆一樣，說話老氣橫秋的，你先答應我，陪我去相國寺，我就告訴你是誰。”雲霓道。

    讓我猜猜？你是公主，身份家世太差的肯定不行，嗯，京城某個王侯府的世子公子之類的，你早挑過了，全都瞧不上，那就該是今年的新科進士，至少得在頭榜以內，家世也要過得去……”葉昕眉歪著頭，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

    雲霓見她越說越靠譜，可就是沒說中，瞪著大眼急切地看著她：“然後呢？”

    啊，我知道了，是我家績哥哥！”葉昕眉大喜道。

    雲霓好生失望，狠狠地瞪了葉昕眉一眼：“什麽人啊，還說是好朋友，太沒眼力介了。”

    不是我家績哥哥麽？我想來想去，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啊，莫非，你喜歡上別家的兒郎了？”葉昕眉道。

    哼，算了，懶得跟你囉嗦，我找恬姐兒去。”雲霓煩躁地一跺腳，轉身就往外跑。

    葉昕妹笑得直不起腰來，雲霓還真好逗，她和誥哥哥的事，滿府皆知，如今大人們心裏都在衡量著，要不要讓葉定誥做駙馬，畢竟錦泰朝有規定，駙馬爺隻能擔任閑職，一旦成為駙馬，葉定誥的才華就很難有施展的空間，這對一個努力苦讀了十幾年，終於得中頭名狀元的男子來說，太殘忍了。

    雲霓不是不知道皇室的規矩，也知道，葉定誥的報負與誌向，兩個人明明情投意合，卻誰也沒敢戳穿那層窗戶紙，就怕一旦說穿了，再也不能如以前般輕鬆自在，更不能再相處下去。

    笑完後，葉昕眉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各人有各人的不如意，人生總難平平順順，不過，雲霓比自己勇敢，相信以誥哥哥的智慧，會給雲霓一個很好的答案。

    小姐！”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個人來，葉昕眉嚇了一跳，一轉身，正是蓮蕊。

    做什麽？不是讓你回到你家主子跟前了麽？怎麽又來了？”看見蓮蕊，就會想起那個人，而且，蓮蕊也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常不知道在幹嘛，葉昕眉也習慣了她常不在身邊。

    我帶你去個地方。”蓮蕊沒理睬葉昕眉的問題。

    不去。”葉昕眉幹脆地回道。

    真的不去麽？宋大家還在京城，就住在王府。”蓮蕊道。

    如一記重磅石頭，當頭砸下，葉昕眉有點懵：“你……你說什麽？”

    蓮蕊鬆了一口氣，聲音都在發顫，說明她的心裏，還是放不下王爺，這些日子，那個王太醫天天日日守在小姐跟前獻殷勤，蓮蕊是既煩又著急呀。

    總比讓王爺一輩子打光棍的好啊，而宋大家……蓮蕊不喜歡，情願讓王爺打一輩子光棍，也不願意王爺跟宋大家好，那樣的女子，太複雜，一雙眼睛銳利得象能看穿人的神魂，不管你有什麽想法，在她麵前，都無處遁形，蓮蕊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走吧，你若不去，將來後悔可莫說我沒幫你。”蓮蕊作勢拉葉昕眉的手。

    不用拉，備馬車。”葉昕眉冷冷道。

    蓮蕊怔了怔，怎麽沒哭？也沒有難過，不過，小臉繃得緊，樣子有點……可愛，一點也不凶……

    好，我去備馬車，你要帶誰嗎？”蓮蕊道。

    不用，誰也不用帶，我就……帶毛球去。”葉昕眉道。

    蓮蕊哪裏真會讓她帶毛球，拉著她就走了。

    武成王府葉昕眉去過一次，可那是在不知不覺中去的，醒來就在殷成禧的床上，那時她既興奮又生氣，怨他做事總不顧及她的名聲，可又很甜蜜，他的臥房是他私人所在，他不介意讓他看到他的喜好，他的習慣，這是一種信任和親近的表現。

    在武成王門口停下來，蓮蕊護著葉昕眉下了馬車，問道：“你就這樣進去？”

    她其實隻想讓葉昕眉看到王爺和宋大家相處的樣子，遠遠地看著就行……

    為什麽不走正門？王爺不是說過，隻要是我的事，他沒有不相幫的麽？我現在有很為難的事，要求王爺。”葉昕眉心平氣和，又理直氣壯道。

    哦，好的。”蓮蕊笑了。

    門衛似乎認各葉昕眉，其中一個年紀大的還向她行禮：“小姐，王爺就書房，小的這就去通報。”

    葉昕眉詫異地看了蓮蕊一眼。

    蓮蕊隻笑，並不說話。

    武成王府比起裕親王府來，小很多，但也有五進，結構簡單隨意，不象葉家現在住的宅子，很有江南的風韻，殷成禧住房子都和他的性格相近，不管多餘的裝飾與花俏，實用就好。

    說是在書房，可葉昕眉剛走進二門，就聽到了琴笛聲，悠揚舒緩，琴笛和鳴，配合的天依無縫，她幾乎立即被音樂聲吸引住，頓在原地，思緒象是被琴聲拉向了遙遠的過去。

    溫馨，甜蜜，平和，溫情脈脈。

    這樣的情感，若不是兩人曾有過那樣美好的相處，又怎麽能配合得如此和諧，契合。

    見她不動，蓮蕊擔心起來，生怕她就此轉身回去，葉昕眉的性子，看著柔軟，實在剛強，但又自尊心極強，遇到感情問題，到底麵子薄，膽子小，不敢往前衝。

    誰知，葉昕眉隻是怔了怔，很快就挺起小胸脯，微仰著下巴，神態優雅賢適地向前走去。

    這才象個鬥士嘛，你這回若再烏龜爬回去，以後就別再想我幫你。”蓮蕊小聲嘟嚷著。

    葉昕眉走近時，琴笛真已經接近尾聲，荷心在一旁服侍，回頭便看到葉昕眉，眼睛一亮，正要說話，葉昕眉擺了擺手，荷心笑著向她點頭。

    一曲終了，殷成禧收回笛子，而宋大家似乎還餘韻未散，手撫在琴彌上，久久不曾離去。

    喝茶。”殷成禧笑道。

    成禧，你的笛聲裏再無殺伐之氣，我很開心。”宋大家道。

    隻有和你在一起時，我才是過去的殷成禧，不用想著戰事，也不用擔心敵人。”殷成禧柔聲道。

    宋大家猛然抬眸，柔柔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火花四濺，哦不，是葉昕眉腦火燒得快要爆炸。

    王爺……”葉昕眉上前一步，冷冷地換道。

    殷成禧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地看著她：“你……”

    宋大家也轉過頭來，用陌生的眼光看著葉昕眉：“這位是……你跟前又招了新人了？我隻記得蓮蕊和荷心，不過，看她這樣子，弱不經風的，該沒什麽特殊能力才是，也能上戰場嗎？”

    她的眼光，就象人牙婆子挑人似的，葉昕眉被看得火在，她們那天夜裏見過……

    呃，靈雅，她是……”殷成禧知道小丫頭的脾氣……

    宋大家，小女子姓葉名昕眉，是金陵人氏，家父葉錦海，不知宋大家可聽說過？”葉昕眉上前行了個晚輩禮道。

    葉家人？你是葉淑瑩的侄女？”宋大家道。

    葉淑瑩是淑妃娘娘的閨名，很多年沒聽人說起過了，宋大家雖然與她同是一輩，但比淑妃小上好幾歲，哪此直呼其名，實在不敬，何況姑姑早就仙逝，更是對死者的不敬，葉昕眉當時就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