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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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澤搜得很仔細,連廚房雜院,柴房都沒有放過,角角落落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過了,但一無所獲,跟在他身後的張太太和張公子卻出了一身冷汗,提心吊膽著,等他連搜了兩圈後,張公子終於忍不住道:
大人是來搜人的還是另有所圖?本府都被你的人翻了個底兒掉了,你們還想如何?是不是覺得張家很好欺負?”
殷承澤很奇怪,除了張府,他想不到葉昕眉能藏到哪裏去,那小子駕的馬車裏沒人,怎麽審也沒審出結果,又不能對他用刑,到底是葉昕眉跟前的人……
殷承澤走後,張家母子急吼吼地去了後院,卻見葉昕眉頂著一頭亂草從竹林子裏鑽出來,穿著破舊的粗布衣服,小臉卻紅撲撲的嬌嫩豔麗,再粗的布衣也難掩她的嬌俏溫柔,張太太輕輕歎氣,當初若是向葉家二房提親……
唉,誌兒高攀不上啊,這麽好的姑娘,真是難得的,大家千金竟然肯把自己弄成這樣,還機智得很。
拿著。”張太太把早就準備好的銀包拿過來:“出門在外,以備不時之需。”
葉昕眉哪裏肯收:“已經很麻煩太太和張公子了,這個不能收。”
拿著吧,當初若不是誌兒鬼迷心竅,聽信那賤人的話,也不會讓小姐受了那許多折磨,收著,我就當小姐與我家張家冰釋前嫌,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張太太真誠地說道。
葉昕眉隻好收下,謝過張太太和張公子:“後會有期。”
哎,昕小姐……”張公子追上前幾步,葉昕眉回頭:“還有什麽事嗎?”
保重!”張公子欲言又止,最後一拱手道。
謝謝!”葉昕眉說完,拉著蓮蕊大搖大擺地坐上張家出去辦年貨的板車,走了。
張太太歎息:“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命運多舛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五城兵馬司的人會來捉拿她?”
葉家出了兩個新科進士,還都是頭榜,一個是狀元,昕小姐又是淑妃娘娘的嫡親侄女,深得裕親王府和武成王的寵愛,她能犯什麽事?就算她殺了幾個丫環仆人,也鬧不到五城兵馬司去,看來,朝中可能會生變,娘,讓爹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莫撞了搶頭。”張公子道。
坐著馬車很輕鬆就出了城,而且,還是從西門出的,殷承澤可能怎麽也想不到,葉昕眉會變成一個農村的粗使丫頭模樣,更想不到,在他如此緊密的追拿之下,她還敢走西門。
出城之後,葉昕眉就與蓮蕊跳下了馬車,不能連累張家人。
這回好了,沒有馬車,隻能靠走的。”蓮蕊戲謔地看著葉昕眉:“你這細胳膊細腿,能走多遠?”
莫要小看我哦。”葉昕眉吃著烤紅薯,一臉滿足地往蓮蕊嘴邊遞,蓮蕊嫌棄地扭頭:“這種賤物,也虧你吃得下。”
餓急的時候,莫說是紅薯,便是老鼠我也能吃下。”葉昕眉眼神悠悠,蓮蕊肯定不知道,躲藏會是她的強項,前世受的苦,比此時更多,還有紅薯吃,該謝天謝地了。
蓮蕊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葉昕眉沒有過多解釋,問道:“現下該怎麽走呢?蓮蕊大將軍!”
蓮蕊臉一紅道:“什麽大將軍,也就是在軍中服侍爺的時候方便點,人家就這麽叫著,哪有給女子軍銜的。”
葉昕眉一想也是,不過,蓮蕊能在軍中服侍殷成禧啊……
一臉很向往的樣子。
蓮蕊就敲她的頭:“殷承澤不簡單,很快就會追上來,咱們還是快點趕路,你真的決定去西山大營?若是王爺不在怎麽辦?”
那我就在大營裏等著,你不就是爺的侍女麽?多我一個也不多。”葉昕眉打定主意。
可是殷承澤會來軍營,你隻要一去軍營,就很容易暴露,很快就會有人給他送消息。”蓮蕊提醒道。
先去吧,總不能幹等著,就算被他抓回來了,頂多也就是逼著跟王太醫成親就是,又不會殺我的頭。”葉昕眉道。
蓮蕊卻心事重重。
我隻是不明白,我逃婚,不肯嫁給王太醫,關殷承澤什麽事?王太醫本事還真大,能調得動王城兵馬司的人,出動殷大公子親自捉拿本小姐。”葉昕眉沒心沒肺的抱怨著,蓮蕊皺眉,欲言又止,正要說話時,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她一扯,兩個滾進了一旁的草溝裏,伏下身,一隊兵馬急弛而過,葉昕眉的心跳動得如同馬蹄一樣又急又促:
來得可真快,我哪裏得罪殷承澤了啊,要一再地整我,下毒還不算……”
快走。”蓮蕊夾起她的腰一躍而起,飛弛電策般往另一個方向狂奔,葉昕眉就看見一個黑影正閃電般追來,速度不知比蓮蕊快上多少倍,心猛地往下沉,不對,這不是殷承澤……
拐過彎,路旁的山頭正好避開那人的視線,葉昕眉道:“放我下來。”
蓮蕊也不做多想,鬆開她,葉昕眉以旁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脫下外麵穿著的粗布棉襖:“夾著它快跑。”
蓮蕊反應過來,沒有了葉昕眉這個累贅,她果然跑得更快。
葉昕眉就勢一滾,鑽進草叢裏,正好有個斜坡,順著坡就往下滑,一直滑到溝底,然後,一動不動。
那黑衣人果然飛奔而過,看也沒有多看坡底一下。
葉昕眉鬆了一口氣,再看自己的手,掌心早就劃破,身上也劃出好些傷痕,好痛!好久沒有受過這樣的痛楚了,不過沒關係,前世她也是這樣逃的,不過,好笑的是,兩世的逃亡都是因為殷成禧,前為是為了躲他,這世是為了尋他。
先是沒有了馬車,現在連蓮蕊也沒了,她隻能自個逃了,最操蛋的是,她的錢大部份在蓮蕊身上,自個身上才一點小碎銀塊和小額的銀票,也不知恬姐兒有沒有順利回家,奶奶肯定很傷心,很生氣吧,葉昕眉從袖袋裏找出金創藥,邊給自己上藥邊罵:“殷成禧,你等著,本小姐為了你受這麽多苦,若不說個一二三四出來,我跟你沒完,這輩子你也別想甩了我。”
藥是殷成禧給的,不止是金創藥,還有治感冒的,心絞痛的,鼻塞的,連女人經期來了會肚子疼……他也給備了藥,知道她怕苦,還製成了丸子……
這次出來,她全帶上了,以備不時之需。
那個人,分明就疼她疼到骨子裏了,連她自個沒想到的,都替她想到了,怎麽會舍得她傷心,舍得讓她失望!
看著手裏的小巧精製的小瓷瓶子,葉昕眉的眼睛就發熱,更堅定了信心,勇氣也大增,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蓮蕊的功夫不錯,而剛才那人比起蓮蕊來不知要強多少倍,葉昕眉很希望那人不是她猜中的那個,落在誰手裏都好,可千萬別再碰見荊王那個神經病了。
如此一想,她在草叢裏留下一點藥粉,是殷成禧專用的,蓮蕊肯定能認出來,然後,穿好自己的小布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太陽漸漸下山,天很快就要黑了,這裏離西山大營足有十好幾裏路,她走的又是山路,趕到至少得兩個時辰,趕路辛苦她倒不怕,就是怕這山裏會竄出野獸來,前世雖然也東躲西藏,但至少還有宋子宇陪著,這麽晚一個人走山路,還真的很瘮人。
那就加快步子吧。盡量在太陽下山前多趕些路,實在不行,就找個避靜點的地方燒一篷火取暖,還能趕走野獸,那該死的殷承澤和荊王不會深更半夜找到山裏來吧。
打定主意之後,葉昕眉加快步伐,隻要在日落之前出了這座山,前麵就有個小村莊,或許不用夜宿山林,能找個農家借住一宿呢。
可她還是預料錯了,再怎麽有經驗,她現在的腳力還是比不得前世,前世她可以躲了三年才練出一副好膽子和好身板,可這一世,鍛練得太少了,小身板嬌嫩得就象才抽苗的嫩芽,經不起半點風吹雨打,一口氣沒走多遠,腳板就痛得鑽心,她堅持著,痛得滿頭大汗還是繼續走了一陣子,到底還是熬不住,盤腿坐下來,脫了鞋襪一看,果然,後跟和前掌都起了好大的水泡。
天漸漸黑,又起風了,象小刀子一個刮得臉生痛,看著慘不忍睹的雙腳,葉昕眉心裏泛起一絲悲涼,她沒有很多奢望,真的,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不求富貴榮華,不求尊榮封誥,隻求能嫁得有情如意郎,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過一生,為什麽這麽小小的願望,就這麽難實現呢?
老天爺,觀世音菩薩,西天彌勒佛祖,梨花聖母太上老君,所有路過的菩薩,求您幫幫忙,讓小女子過了這一關,小女子回去必定日日燒香拜佛,供奉香油。
用繡花針挑開水泡,撒上藥粉,撕下內衣布包纏上傷腳,可包得太厚,鞋就穿不下,隻能趿著走。
不管了,走一程是一程,還好京城周邊地勢和路線她還熟悉,知道西山大營的大體位置,不會迷路,前世是繞開西山大營走,就怕碰上殷成禧,這一次,真希望他又會象天神一樣預測到她的位置,突然出現在她麵前,救她於困苦。
可惜,殷成禧就是殷成禧,他不是天神,也不可能真的就會突然出現。
拖著傷腿又走了幾裏路,還是沒能走出大山,天就黑了。
腳痛得鑽心,血浸透了纏著的布條。
又累又餓,帶的幹糧全放在外衣棉襖兜裏了,用饑寒交迫來形容此時的葉昕眉一點也不為過。
其實她知道,越過這座山林並不遠了,再堅持一下,或許就能趕上某個農家的晚飯,可是,她的腳真的承受不住她的意誌,象灌了鉛一樣的提不動,渾身乏力,再堅持也隻能一點了點往前挪,費力又不討好。
算了,葉昕眉決定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好在周圍全是枯樹枝,稍整理整理就能給自己清理出一堆柴來,好在水壺還在,葉昕眉燒起火,將水壺置於火上,熱水喝了才能暖身子。
看著紅紅的火苗,想象著熱水壺裏燒的不是水,而是殷成禧熬的米粥,葉昕眉使勁吞著口水,忍著饑餓,歪在草堆上,竟是睡著了。
突然,“嗖”地一聲響,緊接著冰冷油膩的東西從頭頂落下,帶著粘腥的味道滾進她懷裏,葉昕眉嚇得猛跳起來,果然是一條蛇從她身上滾落,最詭異的是,還是條被斬斷了頭的毒蛇。
誰?誰在!”葉昕眉的心猛地提起,警惕地抱緊身子。
還以為葉小姐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也怕蛇麽?”沙啞而又帶著磁性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葉昕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下意識就想跑,可是,她更知道,不管她跑得多快,也跳不出這個人的手心。
你可真閑!”葉昕眉咬牙切齒。
黑色高大的人影慢悠悠從黑暗處晃了出來,瘦削的身形,臉上帶著麵具,火光中,隻看得見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犀利而又冷漠,帶著戲謔的味道。
本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該感謝我麽?”荊王懶洋洋地走了過來,也如同葉昕眉一樣,盤腿坐在火邊,隨手扔了一把柴,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為什麽跟著我?”葉昕眉很煩躁,盡管剛才他替自己殺死了一條毒蛇:
我跟你有仇嗎?”
沒看出本王是在救你嗎?”對於葉昕眉的不耐荊王不以為意。
不需要,謝謝,好走,不送。”
對於毒蛇猛獸和荊王,葉昕眉情願選擇麵對蟲獸,這位荊王可一直沒安好心,上一次害得她差點墜崖身亡。
荊王麵色一變,突然出手掐住葉昕眉的脖子:“沒有人敢對本王無禮,你也不行,整個大陸都是本王的,本王來去自由,你們錦泰的皇帝都管不著我。”
好痛,窒息的感覺讓葉昕眉覺得下一秒就會與閻王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