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鍾顯示19:15。
    林田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時鍾，手中的鋼筆無意識地在桌上輕敲兩下。
    “散會，”他突然起身，丟下一句話，“白助理，留下。”
    同事們迅速收拾東西魚貫而出，最後一個離開的財務部經理輕輕帶上門，留給白靈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空蕩的會議室裏，白靈站在原地，扶了一下臉上的黑框眼鏡，手指微微收緊。
    她已經連續加班三周了，昨天更是工作到深夜，隻為完成林田臨時交代的市場調研報告。
    “還有什麽吩咐，林總？”
    她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不要激怒喜怒無常的老板。
    林田走到窗邊，望著樓下逐漸亮起的城市燈火。
    “明早的董事會材料，還缺一份競爭對手的季度分析。”
    白靈的心沉了下去，這種重要的文件，一個晚上怎麽可能做得完！
    “可是林總，現在已經……”
    “有問題？”
    林田轉過身，眼神銳利。
    白靈咽回已經到了嘴邊的抗議。
    房貸、母親的醫藥費、剛畢業的弟弟的生活費……
    她需要這份工作，哪怕老板是個魔鬼。
    “沒問題，林總，我會完成。”
    林田點頭，拿起文件向門口走去。
    19：50。
    林田的豪車駛入郊區一棟古老宅子的車庫。
    他幾乎是跑著進了門，西裝外套隨意扔在價值連城的紅木椅子上。
    宅子內部古典奢華，卻異常冷清。
    走廊牆上掛著一排畫像，畫中人都有一雙相似的，有幾分憂鬱的眼睛。
    最古老的那幅水墨畫，可以追溯到明代。
    畫中人衣著華麗，腳下卻躺著一隻與場景極不協調的粉紅小豬。
    林田衝進書房，反鎖了門。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解開襯衫最上麵的扣子，瞥了一眼牆上的古董鍾。
    19:58。
    他走到一麵牆前，按下隱蔽的按鈕，一道暗門無聲滑開。
    裏麵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房間，沒有窗戶，牆上貼滿了古老的符文，中央擺放著一張特製的軟墊。
    19:59。
    林田躺上軟墊，如往常一般閉上眼睛。
    家族的詛咒已經延續四百年，每一位林家男子都會在每日晚八點變成豬，直到得到真愛之吻才能解開詛咒。
    二十歲那年，他第一次經曆轉變。
    那種骨頭重塑、皮膚撕裂的痛苦，讓他畢生難忘。
    20:00。
    一道微弱的光芒籠罩了他的身體，他在軟墊上的輪廓開始模糊變形。
    痛苦被壓抑在喉間，變成一聲悶哼。
    幾分鍾後，光芒散去，軟墊上隻剩下一隻粉嫩的小豬，有著一雙與林田相似的深色眼睛。
    小豬發出無奈的哼唧聲，挪了挪身子，找到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閉上眼睛等待黎明的到來。
    ……
    與此同時，公司會議室裏的白靈，正對著電腦屏幕咬牙切齒。
    “該死的林扒皮，周扒皮都比你有良心！”
    她一邊嘟囔，一邊飛快地敲打鍵盤，“非要今天要，存心不讓人睡覺是吧？”
    她拿起手機，給閨蜜發了一條語音。
    “我又要通宵了！
    林魔鬼是個殺千刀的！
    自己是工作機器就算了，還把別人當牛馬使喚……”
    做完這一切，她長歎一口氣，認命地繼續工作。
    窗外的城市漸漸褪去了喧囂聲，偌大的辦公室，隻有她的鍵盤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
    淩晨三點，白靈終於發出了最終版本的文件。
    她揉著酸脹的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第二天早晨，白靈頂著黑眼圈準時出現在辦公室。
    9:05，林田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他所經過的地方，所有員工無不屏息凝神，生怕被總裁抓到任何把柄。
    林田走進辦公室，三分鍾後撥打了一個內線電話。
    “白助理，進來。”
    白靈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林田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前放著那份她熬夜完成的分析報告。
    “解釋一下，第三頁的第二段數據來源。”
    “這個數據，是來自兩年前的……”
    白靈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機械化地回答著林扒皮的問題。
    林田又連續問了幾個刁鑽的細節，白靈都能一一應對。
    最後，林田終於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驚訝之色。
    “可以了，去準備十點的會議。”
    白靈轉身時差點虛脫，總算過關了！
    剛走到門口，林田的聲音又響起。
    “等等，”他停頓了一下，“昨晚……辛苦了。”
    白靈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麵暴君跟她道謝？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等她回頭，林田已經埋頭工作，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她的幻覺。
    接下來的幾周，林田似乎變本加厲。
    他總是找出各種理由讓白靈加班到很晚，然後在七點半準時離開辦公室，從無例外。
    白靈因為經常加班，慢慢地，開始注意到林田的一些不尋常細節。
    林田從不安排晚於七點的會議，他辦公室的鍾表總是快五分鍾，每個工作日晚7:50，無論公司有多重要的事情，他都會準時離開。
    最讓白靈困惑的是，有幾次加班時，她仿佛聽見林田辦公室裏傳來奇怪的哼唧聲，但當她靠近詢問，隻能得到一句冷冰冰的沒事。
    這個周五的晚上7點，公司隻剩下白靈跟林田。
    林田準時走出辦公室，西裝筆挺，步履匆匆。
    “白助理，下周的項目招商方案，周一早上我要看到完整版。”
    他路過白靈工位時，扔下一句話。
    白靈的心沉了下去。
    這個項目，非常重要。
    這意味著，她周末又泡湯了。
    “好的，林總。”
    她有氣無力地回答一句。
    林田走向電梯，但又突然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周末有什麽計劃嗎？”
    白靈愣了一下。
    “沒。”
    林田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點點頭。
    “周一見。”
    電梯門關上，白靈終於忍不住，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做了揍人的動作。
    “魔鬼！
    我遲早要攢夠錢炒了你！”
    周末兩天，白靈幾乎住在公司。
    周日晚7點，她終於完成方案，想起有份參考文件落在林田的辦公室，她決定走過去拿。
    公司的走廊空無一人，隻有安全出口的標誌散發著幽綠的光。
    當她走近林田辦公室時，驚訝地發現門縫下透著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