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草原，一個小小的遊牧族群，星星點點四五座蒙古包一樣的帳篷毗鄰紮營。

    蒙古包中間的空地上，幾個精神很不錯的大媽正在熬製奶茶，有兩三歲的小孩子在旁邊玩兒，揪著也不過是小奶狗模樣的牧羊犬在地上轉圈跑。

    小火爐上的奶茶很香，一個樸素的蒙古包的門簾掀開，走出來一個紮著兩根麻花辮的姑娘。

    她嫣然一笑，臉上沒有蒙古大媽們臉上一模一樣的高原紅，反而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笑起來很是好看。

    地上跑著的小孩子們看到麻花辮姑娘出來，都很興奮地撲上去:“木珠姐姐，木珠姐姐！”

    被叫木珠的姑娘半蹲下來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還是笑，但是卻不怎麽說話，她現在能夠明白這些孩子口中的發音是在喊她，但是她不會說他們的話，隻能含糊地應答了一句，走到大媽旁邊蹲下來，幫她們燒水，拌青稞。

    一個大媽見她過來，拿起碗衝了一碗奶茶給她:“喝吧！”

    木珠看著大媽，大概猜到她是讓她喝的意思，但可惜的是無論她多麽仔細地聽和回想，始終不知道大媽說的是什麽話。

    木珠是在去年冬天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被撿到的，這個小遊牧群體的男人們從外麵回來，帶上了這個冬天大雪封山前的最後一批獵物，路上掉了幾隻兔子，但是怕雪突然下大，就沒有撿，先衝回營地把東西放下來再出來的。

    可是再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掉了的兔子都不見了，而還有兔子血跡的地方，卻多了一行腳印，腳印不大，看起來像是個女子或者一個少年。

    出來撿兔子的男人循著腳印找過去，就看到暈倒在地上的波斯少女。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知道這個小遊牧民族有沒有這樣的說法，但是男人立刻把波斯裝束的少女撿上馬，待會營地，營地裏的老大媽一看就知道她是脫力又凍的，好好給暖和了一陣子。

    手腳上才這麽一會兒已經凍出了凍瘡，隻能夠用草藥擦拭，**辣的疼，但是也最有效果，不然好好一個姑娘要是都留了這許多疤，可是不好看。

    這姑娘體質還不錯，睡了兩天就醒了，可是醒來之後竟然忘記了自己是誰，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會說話了。

    這個小遊牧民族人口不多，語言原本就小眾，兩方麵麵相覷，愣是找不到交流的方法，隻能靠比劃。

    大媽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木珠，就跟著大媽住下了，可是這姑娘醒來之後就呆呆傻傻的，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一樣，這就讓人沒辦法了。

    營地裏一度說開春之後把這姑娘丟在離波斯最近的地方，讓她自己回去就算了。但是木珠偶然看到一次他們在做烤肉的時候，突然上手伺弄了兩把調料，這烤肉就比原來好吃許多。

    再後來大家發現木珠雖然很多事情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做飯還是可以，所以就允許她留在營地裏給大家做飯，大家供她吃喝，給她織布做衣裳。

    紮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木珠蹲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大媽們織布，也不知道找個石頭或者木頭墩子坐著，有些生氣，過去把她拉起來，塞給她一直也兔子，給她比劃說馬匹那邊還有不少獵物，讓她去拾掇拾掇。

    木珠呆呆地拎著兔子耳朵去了，紮西灌了一大口奶茶，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著織布大媽喊了起來:“卓瑪媽媽，卓蘭媽媽，你們知道木珠她呆傻，為什麽不給她坐著？”

    卓瑪笑著說:“她才剛蹲下來你就回來了，這不是沒顧上嘛！”

    卓蘭也說:“你今天收獲不錯吧？讓木珠給我們做一個烤兔子吃，明天還能給你們帶出去。”

    紮西有些生氣，但是也沒辦法，他是營地裏的孤兒，也是這些熱心腸的老媽媽把他養大的。但是他始終是一個人，所以之前才會一個人回去找落在地上的兔子，這才把木珠撿了回來。

    卓瑪媽媽還一度想要給紮西跟木珠做媒的，可惜木珠實在是太笨了，連吃東西都不回，手抓羊肉都要別人教才知道用手拿著吃，而且還各種別扭。要不是會做飯，卓瑪媽媽這樣善良的老媽媽都想把她送走了。

    畢竟營地的人不多，尤其是精壯的男人因為出去打獵，十分危險，現在更是不多，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多養一個人，不劃算。

    可是這紮西卻對木珠起了同情之心，在他看來，木珠也是一個人，他也是一個人，他就是因為怕營地拋棄他所以每次打獵才特別用心，現在他能夠養活自己，還能夠在營地裏有一定的話事權，就更加不忍心看到一樣孤零零的木珠被趕走了。

    一來二去，這木珠就成了紮西的小寵物，每次回來獵物都給木珠，讓木珠做飯，等紮西出去打獵，紮西就用這些獵物換卓瑪媽媽跟卓蘭媽媽照顧木珠。

    木珠倒是頗為熟練地清理了兔子，把兔子的四肢紮在木架子上，放在火上烤，刷油，刷鹽、刷孜然，很快香味就出來了。

    紮西這時候也洗了臉出來，坐在木珠對麵，木珠朝他嫣然一笑，意思是:東西很快就熟了，你等一下，第一個給你吃。

    紮西卻是看不懂，隻知道對著木珠傻笑。讓卓瑪媽媽看到，估計又是覺得這倆顛倒了，明明木珠才是個傻子，可是一到木珠麵前，紮西反而更像個傻子。

    可是紮西就是高興啊，回到帳篷裏，帳篷裏的爐子燒著，暖暖的，桌上的水剛好是不燙嘴的熱度，還有他出門前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被木珠收拾好了。還放上了一疊新烤製的肉幹，讓他墊墊肚子。

    這才是家的感覺吧？

    可惜卓瑪媽媽她們對木珠不夠好，總是指使木珠做這個做那個的，紮西覺得木珠明明好好的，能把帳篷裏收拾得特備好，但是卓瑪媽媽他們總覺得是紮西在說謊。畢竟，木珠在帳篷外麵可就沒做什麽能事，就知道吃，不然就看別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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