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公主巧笑嫣然，穆梓桐緩緩拾階而上，身後的宮人在打開門之後自動退散。

    不管是說玉瑤公主任性妄為也好，說穆梓桐平易近人也好，反正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都是知道不用上前伺候，自然也不會去打擾的。

    夜幕初降，玉瑤公主如今也已是窈窕少女的姿態，穆梓桐看著心中突然一動，隨即轉開視線。

    玉瑤公主是他計劃中的一節，但卻不是他想要觸碰的人。

    有心交好，跟有心，是兩回事。

    玉瑤公主自然也看出來穆梓桐不願意上前，她也不以為意，自己蹦蹦跳跳向前去看著那些平日裏看不到的景致。

    這裏從前沒人來也就罷了，今天她來了一回，明日這裏攔在路上的花枝草葉，全都會被修剪掉，好叫人們走在這裏不會被花枝攔路。

    隨意生長起來的野花野草，雖然別有一番韻味，但是到底也是要拔掉的。

    玉瑤公主隻是單純，但是身在皇家，身上背負的東西也是別人不能夠理解的。

    她看著這些花兒，隻恨天色太晚看不仔細，明天一早再來，這裏勢必已經修剪過了。

    玉瑤公主心中有遺憾，又因著天色漸暗，沒留心，腳下被花枝一絆，差點就要摔倒。

    跟在身後三五步的穆梓桐反應機敏，立刻上前拉住玉瑤公主。

    溫熱的掌心覆蓋在玉瑤公主的胳膊上，隨著溫度傳來的還有力量，讓她能夠站穩。

    玉瑤公主嚇了一跳，抬手輕輕捂在胸口:“多謝你了，穆哥哥，差點摔倒了。”

    穆梓桐搖搖頭:“天色已暗，我送公主回府吧。”

    玉瑤公主也不拒絕，借著這會兒兩人的距離，開始跟穆梓桐並排走著:“穆哥哥，你十日之後就要參加殿試了，你……想做狀元嗎？”

    皇後已經找了玉瑤公主談話，玉瑤公主也從皇上的安排中看出來了他對穆梓桐的另外打算。

    家國大事，兒女情長。

    玉瑤公主又何嚐不知道自己跟眼前這人會越走越遠呢？

    但是心底總還有著一絲期盼，期盼他不想做狀元，隻想做探花。期盼父皇母後看在她是最得寵的長公主的份上，把穆梓桐賜給他。

    她當日為了救他，把他拉入了這個漩渦之中，如今卻是無論如何脫身不得。

    穆梓桐也知道玉瑤公主為什麽這麽問，他低頭沉吟片刻:“殿試之上，一切當以陛下的出題、應對為主，我等隻是考生，無權查悉最終結果。”

    玉瑤公主也猜到了他會這麽回答，但是她也不置可否:“不過穆哥哥，我還是一樣喜歡你的。”

    穆梓桐原本穩穩的腳步突然趔趄一下，玉瑤公主看到，捂嘴輕笑，沒說什麽，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公主府。

    ……

    十日轉瞬即過，穆梓桐在大殿上的對答如流自是不必說。

    論才學，他不輸於任何人，但是他也能看出來皇上在他身上的猶豫不決。

    想要重用，又想成全女兒，甚至連皇上都半開玩笑地問過穆梓桐是想做狀元還是想做探花。

    但是對穆梓桐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他要做的隻是報仇，奪回劉家，隻是能夠在那個人想要去的地方，護她一路平安。

    考過之後的第二日，穆梓桐依舊是放假的，從會試揭榜之後到現在的十來日，反倒是他外出最多的日子。

    剛到京城身負重傷，後來又是困於禦書房，再後來是被皇上跟太子看中。

    倒是沒有多逛逛京城。

    玉瑤公主也知道，所以殿試結束後，直接約穆梓桐到京郊榮縣馬場騎馬。

    穆梓桐當年被穆管家一路護送回去，路上幾乎是在穆管家的教導下半是自學成才學會的騎馬。後來也一直沒有機會。

    答應公主之後，穆梓桐穿上了一身勁裝，看上去英姿颯爽，玉樹臨風。

    到不像是狀元的熱門人選，反倒是像世外的翩翩公子。

    同行的還有馮少謙及後來認識結交的一幹皇親國戚或是高官清貴家中的公子小姐，倒是很玩了個肆意。

    一直到晌午，各自去攢了局吃飯，穆梓桐卻不大願意去，玉瑤忖奪他的心思，昨天才剛剛殿試，今天若是聚在一起吃飯，肯定不少人又要問穆梓桐考的如何，是當狀元還是當探花的問題。

    玉瑤公主自然也是拒絕的，玉瑤公主交還馬匹給下人，歪著腦袋看穆梓桐:“穆哥哥，那我們去哪兒吃飯呢？”

    這裏是京郊榮縣，回公主府肯定是不成的，至少還要一個多時辰。

    穆梓桐也預料到玉瑤公主肯定會跟在自己身邊，想了想:“京郊似乎有一家燒餅做的不錯，是榮縣一絕。”

    好啊！我們就去吃燒餅吧！”玉瑤公主從前也是極愛出宮玩耍的，對民間小吃也多有了解。

    這榮縣燒餅她也是聽說過的。

    榮縣燒餅不是普通的麵餅，首先是要將鬆子、胡桃仁敲碎，再加上糖渣、脂油，和在麵餅裏，用火烤成兩麵黃時，再加芝麻。榮縣燒餅再製作時還特別將麵粉用籮篩四五次，顏色如雪的時候才可以。

    而且烤炙的鍋還不是普通的鍋，一麵煎黃再煎一麵，而是上下兩麵的鐵鍋，上下都用火燒。這樣燒餅的香味一點兒都不會浪費，若是再加奶酥進去，兩麵鍋一開的時候，那香味，十裏可聞。

    穆梓桐簡單說了一下，玉瑤公主倒也罷了，一旁的鈴鐺還有小廝茗雁聽的口水直流，恨不能現在就吃上這榮縣燒餅。

    鈴鐺自己也會下廚，因為更是驚訝:“沒想到這榮縣做個燒餅都這樣麻煩啊！竟然是比南街的燒餅更複雜！一般人家那會這麽吃啊。”

    麵粉篩過兩三遍，這麽精細的做法，一般人家肯定是支持不上的。

    玉瑤公主也好奇，隨即想起來:“這榮縣，莫不是就是小叔叔常說的那個榮縣吧！”

    顧弘揚再京城的時候可沒有少來，這榮縣除了贍養老去的宮人之外，還有不少沒有老家，或者被剝奪了權力被貶為庶民的朝臣都會到這裏來，皇上對這裏也格外開恩，平日裏時不時還有些賞賜送到這裏。

    這是一個頗為奇妙的地方，顧弘揚過來是因為在這裏能聽到京裏人不敢說起的他爹娘的事。

    因著這些人被貶至此，身份驟然轉變，衣食無繼，不少人都隻能自己出來做活，這榮縣燒餅就出自從前一個大戶人家的女眷之手。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會想著把吃食做的如此精致，連一個燒餅都要多加佐料，用幾道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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