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你還沒有說你想去哪裏。”顧弘揚心裏盤算著，他對天香也有愧，如是能早日護住她的家人，或許也不止於此。

    天香若是想去哪裏，他也一定會送她一個好前程。

    可是天香卻搖了搖頭，跪了下來：“王爺，天香哪裏都不想去，天香隻想留在王府。”

    嗯？顧弘揚有些意外，天香這不會是起了跟玉香一樣的心思吧？

    王爺，我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從前已經做錯事了，今後不能再做錯了。上次王爺您已經出麵幫我趕走了那些威脅我家人的人，天香感激不盡。”

    但是，奴婢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了，銳王府這裏不能沒人，管家都走了，若是可以，就留奴婢在這裏打點，守著這院子吧。”

    天香的家人說要受多大的威脅，其實也沒有，那些人還指著她傳遞王府的消息，並沒有傷害她的家人。

    但是他家裏人卻不顧她的安危，死活要她出賣王府，這樣的家，不回也罷。

    顧弘揚看了天香一會兒，到底還是點點頭，讓開了身邊的位置：“管家走了，我也記不來這些玩意兒，你幫忙記著吧。每月一次封存到倉庫裏就好了。其餘出出進進的，我不在京城了，也沒多少了，你看著記，要用什麽，也別為難。”

    天香接過筆，笑著應了。

    顧弘揚看了看天色已晚，想到李沅錦還在等他吃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大步走出王府。

    天香拿著筆，蘸了墨，墨汁凝聚到筆尖，啪嗒一下掉在上好的白紙上。

    這紙不暈墨，用來記事是最好的，可是此刻卻暈開來，變成一團一團。

    拿著筆的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紙終於幹了，才輕輕拈起這一張，放到一邊，取了下麵幹淨的白紙，重新記起來。

    諾大的王府，廊下燈火通明，卻隻有這一處的房間窗戶上映出人影。

    ……

    李沅錦跟顧弘揚很快就出發了，蓮生眼淚漣漣：“咱們還說冬至包餃子吃的，這餃子餡兒我剛想好怎麽做，你就走了……”

    李沅錦連忙安慰她：“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別老哭啊，不然以後生出來個小哭包！”

    小韜韜在邊上，小胳膊小腿，臉上有些驚慌：“娘，不要小哭包，娘不要哭……”

    韓妙竹什麽也沒說，遞了一個包裹過來：“這裏都是點星閣專門訂製的東西，應該用得上。”

    李沅錦那些使用現代創意的奇怪玩意兒，單獨找人做太打眼，都是送到點星閣那邊去，混在其他的物件兒裏讓人專門去做的。

    韓妙竹把這部分都單獨存了起來，趕著李沅錦出發之前又一樣做了一份，給她帶著。

    李沅錦抱抱韓妙竹：“我可等著你把點星閣開到天胤朝各個地方去，到時候我就不擔心了，去哪兒，一亮身份，就有人趕著上來送我東西。”

    韓妙竹難得笑了：“這是必然的。”

    李沅錦又單獨拉韓妙竹過去說話：“哎，你可比我還打上幾歲，我不知道你以前怎麽樣，但是現在要是遇到了好的人，你可別太高冷，拒人千裏啊！”

    薛四是顧弘揚僅有的幾個朋友，因為顧弘揚的事兒，傳過幾次消息，李沅錦這邊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借用點星閣的力量，這麽一來二去，薛四就認識了韓妙竹。

    薛四現在追韓妙竹追的厲害，可惜韓妙竹並不總是買賬，她借著點星閣躲開，薛四也沒辦法。

    聽李沅錦這麽說，韓妙竹雖然臉上還是有些不自在，但是總算也沒直接拒絕：“我現在忙，一天恨不得掰成兩天用。再說他，他是薛府的少爺，前途顯赫，我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

    李沅錦挑眉：“那你覺得我跟顧弘揚就是一路人了？他好歹還是個王爺呢，真要兩個人互相看上了，這都不是事兒！要是覺得身份上有阻礙，隻要顧弘揚這個王爺的名號還能用，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想了想又說：“真要不行，穆梓桐那裏也幫得上忙。”

    韓妙竹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什麽：“我都知道，你好好保重。”

    顧弘揚這一次離開京城，看起來跟他往日裏四處跑沒什麽兩樣，但是這種氣氛之下，即便大家不知道原委，但是也都知道，顧弘揚這一去，怕是就不會回來了。

    ……

    李沅錦的小紅馬，顧弘揚的大青馬，一路沒人攔，就這麽馳騁到城門處。

    兩人下馬，遞文書查驗身份。李沅錦心裏滿是離開京城的喜悅，顧弘揚也高興，躥出去在城門洞的攤子上買了些小吃。

    以後不回來京城，這些小吃怕是也難吃到了。

    兩人都沒有發現，高高的城牆上，有一個人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他們。

    穆梓桐早上原本是沒有想要來送的，他不知道如何送，也不知道要跟李沅錦說些什麽。

    他像往常一樣起來，像往常一樣洗漱更衣，向往常一樣帶著茗雁就要出門。

    出門前，茗雁看了一下天氣：“就到冬至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雪呢！”

    穆梓桐心頭突然就空了一塊，整個人恍恍惚惚往下沉，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茗雁嚇了一跳，拚命喊他，過了好一會兒穆梓桐才回過神來，看著茗雁笑了一下：“你去宮裏幫我告個假吧。”

    茗雁有些擔心：“爺，您是不舒服嗎？要不我去請大夫過來？”

    穆梓桐搖搖頭：“不必了，你就說我今日告假，別的不用多說，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茗雁一臉擔憂地去了，穆梓桐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突然自己就笑了起來，用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無論如何，總要去見你一麵的。”

    玉瑤公主把所有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也放了他，但是穆梓桐放不了自己。

    他心裏難受，爹娘去世時、昭兒去世時，那種絕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可是，這次更甚。

    因為那都是已經徹底沒有希望的痛苦，但是現在，明明他還有希望去爭取啊，卻邁不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