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到顧弘揚的時候那女子有片刻的呆愣，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跟茫然，但是不過一瞬，她看到淮南伯之後，整個人就手舞足蹈地開心起來，從門邊奔過來。

    奔到淮南王麵前，一頭紮進他懷裏：“天明！你怎麽不吃飯了？”

    淮南伯十分疼惜地抱著她，把她牽引到旁邊坐下。那女子不願意，淮南王隻好讓人把椅子搬到他身邊，那女子才坐了下來。

    或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女子十分害羞地對著李沅錦笑了笑。

    淮南伯沒有一丁點兒的不耐煩，那女子纏著他問為什麽不吃飯，淮南伯溫言軟語地解釋：

    我不餓，而且今天有客人到訪，所以我要出來見客。”

    或許是以前淮南伯教過這女子，這女子看到顧弘揚他們的時候，沒有什麽表示。

    這會兒聽到淮南伯說他們是客人，連忙站起來，十分嬌憨地行了個禮：“你們好！”

    行禮之間，身上的裙幅擺動，環佩作響，那女子似乎覺得這個有趣，低頭去捉自己身上的玉佩去了。

    李沅錦留心看了一眼，雖然她不懂這些首飾飾品，但是一看就知道這女子身上戴的東西都絕非凡品。

    淮南伯此刻一臉寵溺地看著這女子：“嬌嬌，今日買的東西你喜歡吃嗎？”

    嬌嬌頭也不抬：“喜歡”

    那咱們現在去吃好不好？讓阿默帶你去吃。”淮南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說話，周圍的人卻一點兒意外的表情都沒有，看起來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了。

    不要！天明要一起吃！”被喚作嬌嬌的女子嘟著嘴，很是不情願的樣子。

    淮南伯哄了幾句哄不好，嬌嬌拉著淮南伯的衣袖，仰頭就哭了：“天明很不乖，天明不肯吃飯！”

    淮南伯徐天明沒辦法，隻能跟顧弘揚告辭，先帶著嬌嬌下去了。

    李沅錦跟顧弘揚留在大廳裏，顧弘揚手上的茶還滾燙，略略開啟一點兒茶蓋，冒出嫋嫋的香氣。

    顧弘揚眼皮都沒有抬，喚過來身邊的一個下人：“剛才這位是？”

    回大人的話，剛才這位是咱們淮南伯的夫人，不過因為生了病，有時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那下人也沒有隱瞞。

    那……淮南伯夫人是什麽時候進府的？”顧弘揚問的漫不經心，仿佛一點兒都不在乎這個答案。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來淮南伯府才兩年，來的時候夫人就已經是這樣了，據說小的來之前，夫人這樣已經很多年了。”

    很多年，就是不知道源頭是什麽時候。

    ……

    過了大半個時辰，淮南伯才匆匆又趕到前廳：“實在不好意思，內子因為以前生過重病，所以有些時候如同小孩子一般要人哄……”

    堂堂淮南伯夫人是個智力障礙？

    顧弘揚打聽：“淮南伯夫人這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淮南伯的臉上有些憂傷：“有好多年了，說起來，有十來年了吧。”

    十幾年前？顧弘揚出生不久，顧弘揚的爹爹顧清帶顧弘揚回京，給出的說法是顧弘揚的娘親已經過世。

    因為顧清跟顧弘揚的娘親感情十分深厚，從沒有人懷疑過這點。畢竟，這之後顧清也自殺殉情死亡。

    若說沒人親眼見到顧弘揚娘親的屍身，這事兒還需要琢磨，但是顧清是明明白白死在了京城，這點兒是不可能改變的。

    顧清怎麽可能跟顧弘揚的娘親分開？

    李沅錦不由得看向淮南伯，淮南伯十分難過，眼眶都紅了：“內子從前與我伉儷情深，舉案齊眉，曾經也是淮南府一帶的佳話，但是十多年前一場大病，內子就變成了如今這樣。不過好在她誰都不認，唯獨認識我，時常喚我的名字。”

    淮南伯德眼神有些虛幻，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中。

    顧弘揚卻是忍不住朝著門口看去，想看看淮南伯夫人會不會從那裏出現。

    淮南伯察覺自己失態，回過神來對顧弘揚說：“既然賢侄已到淮南，別的也不多說，住在我府上便是。”

    說著還十分貼心地解釋：“淮南這地方民風淳樸，我這裏又沒什麽束縛規矩，你住在這裏，出出進進都是自由的。跟住在外麵客棧沒什麽兩樣，不要因為這個心有芥蒂。”

    顧弘揚其實正巴不得找機會住在淮南伯府，當即答應下來。

    剛想問淮南伯關於地龍和他娘親的事，就有下人求見，伏在淮南伯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李沅錦模模糊糊隻聽到“夫人”、“又”、“犯了”幾個字，猜測是淮南伯夫人那邊出了什麽事。

    果然，淮南伯一聽，立即站起來又要告辭：“兩位賢侄、賢侄女，對不住，我夫人中午吃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妥，現在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要趕快過去看看，兩位先入住吧，時間多的是，反正我現在也清閑，得空的時候咱們慢慢聊。”

    說罷，急匆匆地走了。

    李沅錦跟顧弘揚就這麽被丟了下來，隻能由著下人帶他們去歇息。

    晚上淮南伯也沒有出現，顧弘揚帶著李沅錦又去了一次望海樓，吃上了中午沒有吃上的鮑魚撈飯。

    鮑魚撈飯看上去就汁香濃鬱，十分可口，吃起來更是粒粒米飯都沾滿了鮑汁，鮮到讓人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李沅錦兩人吃了大飽才往回走，覺得這一趟來的十分值得。

    淮南民風卻是開放而又淳樸，月上柳梢頭，滿大街都是牽著手的男女青年們，十分坦然地逛街遊市。

    顧弘揚也伸手去撈李沅錦的手，可惜這個家夥，一隻手上是一包蜜餞，還隻能堪堪掛在手指上。

    因為手掌還端著一碗桂花藕糊，另一隻手上，指間夾著一串烤大蝦，還捏著小勺，去舀那藕糊。

    顧弘揚拍拍腦袋，頭一次那麽想念銳王府那麽多伺候的人。

    好不容易等李沅錦吃完了桂花藕糊，兩人把那兩文錢買來的碗隨意給了一個小攤販，顧弘揚接過來蜜餞，又把李沅錦的手拉過來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