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弘揚對淮南伯夫人先道歉，說著就用力去按淮南伯夫人的人中、檀中等幾個穴位，淮南伯夫人十分嬌嫩的皮膚上很快就泛起了幾抹紅痕，但是神奇的是，淮南伯夫人竟然真的在李沅錦懷裏動了動。

    那婢女下意識就要後退，趁著顧弘揚不注意，趕忙跑出去，臨走還不忘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東西。

    李沅錦抱著淮南伯夫人，十分緊張，倒也顧不上她。

    淮南伯夫人過了幾息工夫，終於嚶嚀一聲悠悠轉醒，一雙眼盯著拔步床的床定，恍惚一笑：“這是哪兒啊？”

    李沅錦連忙接話：“夫人，這是淮南伯府，我是李沅錦，這位是顧弘揚，您還記得嗎？”

    淮南伯夫人原本疑惑地眼神突然一亮，滿臉不可相信，伸手抓住李沅錦的手，努力把眼神集中到床前的顧弘揚身上。

    藥效還在，她花了好一會兒才集中注意力看清楚了顧弘揚的樣子，這下眼中浮現的就是震驚、驚喜、憂傷、害怕、不敢相信的複雜眼神。

    顧……弘揚？你是揚兒？我……我沒聽錯吧？”淮南伯夫人下意識鬆開手，想要伸手去摸顧弘揚的臉。

    顧弘揚一動不動，任由她伸手撫摸。他不敢相信，不敢奢望，也不願相信，眼前這個婦人，難道真的就是他的娘親？所以他的娘親一直在受著這樣的折磨？

    顧弘揚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裏，疼痛感讓他銘記這一刻的感覺。

    是，我正是顧弘揚。”顧弘揚從齒間擠出來幾個字，眼皮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淮南伯夫人的任何一個表情。

    淮南伯夫人突然落淚，豆大的眼淚滴下來，落到她緊緊抓著顧弘揚的手上。

    她努力張嘴，可是雙唇哆嗦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弘揚幾乎哽咽，張嘴想要跟淮南伯夫人說什麽，淮南伯夫人剛剛才清明的眼神突然迷糊了起來。

    她晃晃腦袋，努力想要讓自己清醒，但是眼皮卻十分不聽話的一點兒一點兒合上。

    不……吃……不要……吃……”拚盡力氣說了這幾個字，淮南伯夫人就一頭倒在了李沅錦懷裏。

    李沅錦跟顧弘揚交換了一個驚懼的眼神，再一看，門檻處打翻在地上的食物，已經被婢女收拾的幹幹淨淨。

    婢女極快的速度清理完了，進來，一眼看到淮南伯夫人還在昏迷，心中鬆了一口氣，連忙過來對李沅錦說：“姑娘，這樣抱著多難受啊，您快放開，我來伺候夫人睡覺。”

    李沅錦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緩緩把淮南伯夫人放下來，對著婢女說：“以後不能再這樣無禮！便是外麵出了什麽事，淮南伯夫人這裏也不能少了人！一定要人陪著！”

    那婢女見李沅錦表情嚴肅，但是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這件事，心中好笑，還是應下了：“多謝姑娘提點，奴婢下次一定改。”

    ……

    回到顧弘揚的院子中，顧弘揚的手還是以拳頭的形式緊握著，直接泛白，幾乎是要自己把自己的骨頭捏斷的樣子。

    李沅錦連忙伸手去掰他的手，抱住他僵硬的身體讓他緩和過來：“不要想以前的事，我們想想現在，想想怎麽救淮南伯夫人。”

    李沅錦不敢管淮南伯夫人叫顧弘揚的娘，她怕此刻的顧弘揚再受任何一點兒刺激。

    顧弘揚握著拳頭仰天長嘯，嘯聲一直傳的老遠。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此刻顧弘揚眼中卻是滿眼通紅，眼眶欲裂：“阿錦，我……我真是個混蛋！”

    他為什麽不早點兒想要去找他的娘親？為什麽不早點兒來淮南？為什麽不早點兒見到淮南伯夫人？

    如果……如果她真是他的娘親，這麽多年，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像今天這樣嗎？過的該有多辛苦啊！

    李沅錦勸慰道：“你先別著急，今天那個婢女已經懷疑我們了，我們還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婢女私下去弄的，還是跟淮南伯也有關係。明天我們繼續去看望淮南伯夫人，不過時間要早點兒。”

    李沅錦覺得那婢女急匆匆打掃的食物殘渣是有問題的。

    不然淮南伯夫人不會突然昏迷，也不會突然恢複正常，不亂吵亂叫，反而有些像正常人，至少在看到顧弘揚的時候，她是有反應的！

    辛辛苦苦等到第二日，顧弘揚跟李沅錦一早就起來了，叫人打聽淮南伯夫人現在起來沒，下人們說淮南伯帶著淮南伯夫人去望海樓吃早茶去了。

    這是南方的風俗，據說以前淮南伯夫人十分喜歡去望海樓吃早茶，所以即便如今這樣，淮南伯依然會帶著夫人去。

    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旬日，也就是淮南伯帶淮南伯夫人出門的日子。

    往常呢，先是去望海樓吃早茶，然後去東至碼頭看一看風景，晌午會在碼頭叫人煮新鮮打海得來的東西，下午則是去逛集市，日落前就會回來的。”

    這下人倒還算是了解，李沅錦動了個心思，問他：“這些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這事兒我親眼所見，雖然我來淮南伯府還不久，但是以前的老人都這麽講，而且這幾個月我是親眼見到每次旬日淮南伯都會帶夫人出門逛街去，夫人喜歡那些小玩意兒。”

    李沅錦點點頭，十分識趣地給了這人一錠銀子。當然，出銀子的自然是顧弘揚了。

    兩人也沒閑著，直奔望海樓去了，果然去到望海樓，那裏的小廝說早上淮南伯是來過，帶著夫人一起來的，不過淮南伯夫人今日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舒服，帶著鬥笠不說，還並沒有吃多少。

    於是淮南伯就提前離開望海樓，帶著夫人去碼頭了。

    東至碼頭這會兒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因為一早出海打魚的漁船都是這個時候回來，回來的人多，等著確認自己家裏人出海平安的人也在碼頭，等著買新鮮海貨的人也在碼頭。

    李沅錦跟顧弘揚一路快行到碼頭，碼頭即便不算人山人海，也已經是沸沸揚揚的了。

    打量了好久，找不到淮南伯，問了人，也說沒看到淮南伯。但是那人也不清楚，說淮南伯一向沒有這麽早來的，反倒是叫顧弘揚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