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失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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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命?我饒了你們的,誰來饒夫人的?我養著你們,就是為了叫你們好好照料夫人,卻連鎮紙都拿給她玩,想必是我說的話已經不算數了吧?如此也好,今日淮南伯府這件事,怕是了不了,大家要死一起死。”
說罷,也不管地上的人如何磕頭,隻帶著淮南伯夫人走出院子,去花園。
淮南伯夫人剛才被淮南伯打罵了一通,這會兒還哭哭啼啼不成樣子,淮南伯心裏煩悶,暴喝一聲:“還哭?再哭打死你!”
一貫在人前養尊處優的淮南伯夫人聽到這句話突然十分害怕,驚恐不已,就要掙脫淮南伯的手跑,可是淮南伯一雙手如同鐵箍一樣緊緊箍著她的手腕,力氣大的竟是要生生折斷她的骨頭一般。
淮南伯夫人大聲哭叫起來,淮南伯一巴掌扇到她臉上:“哭!叫你哭!難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哭,最不喜歡你吃不該吃的東西,最不喜歡你用鎮紙嗎!”
淮南伯夫人被這一巴掌甩蒙了,半晌沒有哭出來第二聲,但是臉上卻是一個人能夠呈現出來的最驚恐的表情。
仿佛淮南伯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尖刀,割在她的肉上、臉上、舌頭上,她口不能言。
淮南伯鬆了一口氣,伸手去撫摸淮南伯夫人的臉,淮南伯夫人下意識要躲避,但是在看到淮南伯瞬間變化的臉色時,硬生生忍住了。
原本如同孩子般純粹的眼睛,此刻卻跟山林瘴氣中迷路的小獸般驚懼絕望。
這就對了,不要吵鬧,不要亂吃東西,不要用鎮紙……這才是我的乖夫人。”
淮南伯慢慢撫著淮南伯夫人的臉,眼神極盡溫柔,但是卻有些虛無縹緲,視線並沒有完全落在淮南伯夫人的臉上,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麽。
淮南伯牽著淮南伯夫人的手走入水中,這水邊上很淺,才不過人腿,但是越往中間越深,最深的地方,有三米,人掉進去,連頭頂都能完全沒進去。
還在寒冬,池水冰冷刺骨,淮南伯夫人受不了這凍意,拉著淮南伯的手祈求:“不去……不去……”
淮南伯哄她:“不怕啊,凍點兒好,一會兒你的四肢身體就會沒有感覺的,這樣反而會不那麽難受。乖,跟著我走,對,對了……就這麽走。”
淮南伯牽著淮南伯夫人程若雲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中間最深的地方。
等到了某一處,淮南伯停住了腳步,鬆開手,鼓勵淮南伯夫人:“對,就這樣,繼續走,走到前麵去……走過去我就給你吃冰糖葫蘆。”
淮南伯夫人原本猶豫的眼神突然鬆懈了一些,慢慢朝著池水中走去,淮南伯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知道她沒頂。
對,就這麽走,就這麽走,很快就到了,很快……
果然,淮南伯夫人走了幾步之後,水位越來越高,幾乎都到了她的脖子,她害怕地回頭看淮南伯,看到的卻是淮南伯十分溫和的鼓勵的笑容。
淮南伯夫人猶豫了一下,又往前踏了一步!
可是就這一步,水底突然變深,這一步並不是緩緩的池底,而是十分深的一個窟窿,淮南伯夫人瞬間就掉了進去。
水麵起了一點兒微弱的水花,淮南伯夫人的手隻來得及撲騰了一下,浸滿水的冬衣就讓她沉沉地往下墜,連掙紮都掙紮不起來。
淮南伯看著沒過淮南伯夫人頭頂的水麵,臉上露出一個十分複雜的表情,有痛苦、遺憾,也有如釋重負。
顧弘揚趕過來的時候,隻見淮南伯獨自一人站在水中,神色悲愴。顧弘揚視線轉向池麵,已經是一片平靜,看不出來什麽。
但是顧弘揚的腦袋嗡嗡作響,緊盯著湖麵。
咕咚……
顧弘揚也想不明白過了多久,湖麵上終於有一處冒起了一串泡泡,顧弘揚難以置信地看向淮南伯,淮南伯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似的,隻看著那串泡泡,臉上浮現出一個解脫的笑容。
顧賢侄,你……”
淮南伯轉頭對顧弘揚說話,然而顧弘揚卻一個猛子直接紮到了池底。池水不算幹淨,冬天池底還有淤泥,顧弘揚的眼睛劇痛無比,卻依舊睜著去尋找淮南伯夫人的身影。
淮南伯站在水中沒有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
一息,兩息,三息……
水麵突然起了一個大窟窿,裏麵鑽出來一個人,此刻淮南伯府的人,還有淮南府尹的人,都站在池塘邊上,不知道該作何動作。
胡大人定睛一看,那被舉出水麵的人,正是淮南伯夫人!
大家還冷著,胡大人急的跳腳、拍大腿:“你們還不趕緊把人給撈上來!”
這可是淮南伯的夫人!全淮南都知道淮南伯最寵愛這個夫人,府裏連個侍妾都沒有,守著一個已經失智的女人過了大半輩子。
岸上的人不顧冬日的池水寒冷,跟下餃子一樣下去了,把淮南伯夫人跟顧弘揚撈了上來。
顧弘揚抹了一把臉,渾身是水,在寒冬中十分痛苦。
淮南伯終於開口了,看了看從水裏被撈上來的兩個人,突然笑了:“先去換衣服吧,我在廳中等你。”
顧弘揚冷冷地看著淮南伯轉身,披上身後胡大人遞上來的毛氈大衣。
……
換過衣服,又灌了些薑湯進去,身上才總算是暖和了一些。
那邊淮南伯夫人據說吐了兩大口水,才終於算是行了過來。
顧弘揚到大廳中,淮南伯已經坐在那裏了,見他過來,毫不出奇:“來了?先坐吧,剛泡好的熱茶,喝一口。”
顧弘揚端起茶杯,蒙灌下去,五髒六腑之間被這熱度灼的疼痛,但是更痛不及心中。
你不問問淮南伯夫人怎麽樣?”
淮南伯風輕雲淡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是今年的茶,口感十分熨帖。
問什麽?她活著,就是淮南伯府的夫人,死了,也就是淮南伯府的先夫人,不過是要做些法事跟祭禮罷了。”
淮南伯前後的態度太不一樣了,昨日還把淮南伯夫人當做是眼珠子一般護著,今天就說出這般絕情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