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芳儀上前盈盈見禮，“妾身參見綿妃娘娘。”

    綿妃斜睨著看了楚芳儀一眼，隨即又繼續打量起了昨日自己才剛剛用鳳仙花染就的粉色指甲。

    平身吧，崔姑姑，賜座！”

    崔姑姑應答了一聲，指揮著宮人在堂下置了座。楚芳儀謝過之後，方敢落座。

    陌夫人今日前來，可是為了昨日之事？”

    綿妃理了理身上的外衣，正坐了身子，開始進入了狀態。

    綿妃娘娘聖明，”楚芳儀還欲開口，又顧忌著周圍的宮人。打量幾眼之後，綿妃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當下吩咐著崔姑姑帶著眾多宮人們退出了正堂。

    楚芳儀這才繼續說道：“那陌清塵與大皇子殿下已經成了親，紅葉山莊的勢力……不知道娘娘如何看待？”

    提到這個，綿妃的眉眼之間已經不複剛才的慵懶，有的隻是曆狠之色。“哼，當初讓她嫁給我們霄兒她萬般推辭，本宮還當是什麽原因呢！結果是同那慕容……大皇子還有所勾搭！”

    楚芳儀眉眼垂得低低的，在綿妃的麵前溫順的如同小綿羊一樣。絲毫不同於她在陌府時，耀武揚威的樣子。

    是，那陌清塵雖然不是妾身的親身女兒，但也是妾身看著長大的，要說她的性子，沒有人比妾身更加清楚了！那原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模樣，能在和大皇子殿下藕斷絲連之際，還和綿妃娘娘這邊周旋著，本事也是夠大的。”

    楚芳儀三言兩語之間，已經把陌清塵在綿妃心裏的形象給貶低到了穀底。

    綿妃也沒有真的同陌清塵相處過，聽得楚芳儀這一番言辭之後，再聯想到當日自己召見陌清塵時，她那推三阻四的樣子，倒還真有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

    當下，綿妃心中火氣更盛。

    楚芳儀見時機有利，決定再添一把柴，讓綿妃這把火燒的更旺，也好讓綿妃替著自己解決了陌清塵那個眼中釘、肉中刺。

    前幾日妾身給娘娘傳的書信，不知娘娘是否又仔細看過。最近妾身倒是收到消息，紅葉山莊那邊已經動身朝著京都這邊來了。但具體是因著何事，妾身還不太清楚，唯一能肯定的他們是衝著陌清塵來的。”

    這陌清塵的生母樓無痕原本就是前紅葉山莊莊主的女兒，這個綿妃也是知道的。當日讓陌清塵嫁給葬黎霄，也正是為著那紅葉山莊的勢力。

    隻是具體紅葉山莊對被驅逐出山莊的樓無痕的女兒具體是個什麽態度，綿妃還不太清楚。這才隻給了陌清塵一個側妃的位置，若是得不到紅葉山莊的勢力，那葬黎霄的正妻還得娶個更有權勢的才行。

    此時聽得楚芳儀這麽一說，綿妃心中頗有幾絲後悔，為何當初自己不給陌清塵許諾一個正妃之位，說不定那紅葉山莊的勢力便已經到手了。

    隻是，對於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綿妃還有所懷疑。畢竟自己這般的權勢，都沒能得到這個消息，這楚芳儀又是怎麽知道的？

    當下，綿妃那柳葉般的眉微微蹙起，帶著一股壓迫人的氣息，微微揚了揚下顎，問道：“那你又是從哪兒得知這個消息的？”

    回綿妃娘娘的話，那紅葉山莊近幾年來，偶有給予陌清塵的信件傳送到府邸上，不過都被妾身給攔截了下來。娘娘請看！”

    楚芳儀從繡兜裏掏出了幾分信件，高高封到了綿妃麵前，待綿妃接過之後，這才半弓著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綿妃秉著眉頭仔細查看著楚芳儀所呈上來的信件，每一封信件蓋得章戳確實是紅葉山莊的印章無疑。而最近的一份信件，已經是上個月寄出來的了。

    裏麵提到，紅葉山莊的現任莊主是已經從紅葉山莊出發，前來京都尋找陌清塵回莊了。

    算算時間和路程，差不多就是這幾日便能到了。

    綿妃心裏暗道一聲不好，紅葉山莊這般做法，便是承認了陌清塵還是紅葉山莊的人。而現在陌清塵已經同慕容競成了親，若是陌清塵要幫助慕容競的話，那紅葉山莊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那不是平白讓慕容競得了這股勢力？

    不，不行！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綿妃思慮過深，竟是嘭地一聲拍了扶手站了起來。把堂下坐著，正在低眉等著綿妃表態的楚芳儀給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綿妃娘娘！”

    綿妃卻是一點兒也不自知，擰著眉頭，滿目的怒氣，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好她個陌清塵，竟然敢把本宮玩弄於股掌之中！簡直是罪不可赦！”

    看著綿妃發火的模樣，楚芳儀心內暗自高興，不過麵上卻是惶恐不已，低著頭一副不看直視綿妃的模樣，“綿妃娘娘息怒，這陌清塵也是妾身看著長大的。如今變成這般陰險狡詐之人，妾身也該有些責任的！”

    綿妃微微斂了目光，揚起了下顎，慢慢坐回了自己的椅榻之上。

    倒不關你的事兒，畢竟不是你肚子裏出來的，哪兒來那麽多心思去替別人管孩子？！”

    楚芳儀感激淋涕，“謝綿妃娘娘寬恕！”

    綿妃又詳細問了楚芳儀有關於紅葉山莊近年來傳到陌府的消息之後，心中暗自有了數。整個人慵懶的半靠在椅榻之上，閉了眸子，蹙緊了眉頭思考著。

    楚芳儀心裏暗自有些著急，怕依著這些還不夠綿妃出手對付陌清塵。當下，楚芳儀穩了穩神，衝著高坐在榻椅之上閉著眸子思考的綿妃說道：“綿妃娘娘，若是紅葉山莊的人這幾日到了和那大皇子殿下達成了一致，不知三皇子殿下這邊……該如何是好？”

    一聽這話，綿妃原本閉著的眸子瞬間睜了開來，那平日裏魅惑嬌豔的眸子此時閃著陰狠而帶著寒意的光。

    楚芳儀所說的話，也是綿妃心裏最擔心的事兒。

    那慕容競因著母妃隻是個江南富商的女兒，在朝廷中並沒有什麽支力。相對於自己和皇後那邊那說，在朝廷中的人脈就少了很多。若是讓他得到了那紅葉山莊的勢力，那對自己的霄兒必定是個不小的威脅……

    越深思越覺得後怕綿妃，終是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陌清塵，不能留！”

    堂下低著頭的楚芳儀，嘴角勾起一抹奸計得逞的詭計。但在下一刻仰頭之時，卻又深深鎖了眉頭，眸子裏滿是擔憂的神色，有些躊躇不定。

    可是……綿妃娘娘，那陌清塵現在成了大皇子妃，怕是不好下手吧？”

    綿妃的目光望向遠處，嘴角上揚的弧度帶著冰冷的狠意，看得人是膽戰心驚。

    大皇子妃而已，隻要本宮想，那她就是成了那天上的仙女兒也得死！”最後一個字吐露出來之時，綿妃臉上已不見了在詠帝身邊時的溫順乖巧，留下的隻有滿目殘暴的猙獰。

    ……

    夏日的月上枝頭，已經是戌時時分。

    早起出門的慕容競才姍姍而歸，入了寢房正巧陌清塵才剛剛提了筷子準備用膳。

    看著這突然闖入的來客，陌清塵微微挑了挑眉頭，“大皇子殿下，可曾用膳？若是不嫌棄的話，便將就著這些吃食用些吧？”

    慕容競一邊脫下身上的外衣遞給了候在一旁服侍的小廝，一邊斜睨的著眼打量了桌上的飯菜。

    偌大的紅木圓桌上，隻擺了一葷兩素一湯的菜肴。比著他平日裏所吃的飯食，可謂是清淡不少，甚至可是說是粗茶淡飯了。

    這樣的菜肴，很明顯對不了慕容競的胃口。

    微微收回了目光，下撇的嘴角滿是嫌棄。慕容競轉向一旁正在把外衣掛置於衣架之上的小廝，微微瞪了眸子，抿緊了嘴角。

    你們就是這樣服侍大皇子妃的？趁著本宮不在，便任意欺淩於她？”

    那小廝防不丁被扣上這麽一頂大帽子，手上嚇得一抖，連衣服都沒能掛上。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慕容競麵前求饒，“大皇子殿下，並非是小的安排的膳食，這是大皇子妃要求的。”

    陌清塵不知道慕容競做這麽一番戲是個什麽意思，自己不喜歡隨便管閑事兒，但更不喜歡有人因著自己而受了不應當的責罰。當下陌清塵有些倒了胃口，把碗筷推向了一邊。

    大皇子殿下，這確實是我……臣妾自己要求的，並不關他的事兒。”言到於此，陌清塵微微衝著那跪地抖如糠篩的小廝揚了揚下顎，“你先下去吧！我來同大皇子殿下解釋就好。”

    那小廝如同得到了恩赦令一般，頓時鬆了一口氣，滿是欣喜的朝著陌清塵磕了幾個頭，很是感激涕零，“謝大皇子妃，大皇子殿下，小的先行告退了！”說完，躬身做了個退禮。連抬頭都不敢，便匆匆離去了。

    房間裏沒了外人，陌清塵微微歎了一口氣，垂了眸子，百無聊賴的撥弄著碗裏的米粒。

    說罷，大皇子殿下又有何事？”

    慕容競看了陌清塵一眼，輕輕一笑，坐到了陌清塵的身邊。

    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聰慧？連本宮找你有事兒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