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環聽到水羅煙的喚，直接小跑著進了房內，福身行了一禮，“奴婢已經讓冬梅去看看老爺到哪兒了，今兒個晚上老爺定會來探望姨娘的，這府上的要是論說，還是您最貼心。”

    碧環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緊張，連脊柱都挺得筆直，唯恐自己的主子發火向她扔杯子什麽的再砸個半死，連指甲掐進掌心都沒發覺。

    水羅煙雖然心情奇差無比，卻還是強壓著火氣視線在碧環的身上來回打量，朱紅色的唇色緊抿，麵色緊繃卻破天荒的沒有立刻發火。

    空氣在這一瞬間像是都凝滯了，時間久到碧環的呼吸有已經開始收斂的時候，水羅煙才輕飄飄的開了口，“你跟我幾年了？”

    伺候了麵前這人那麽多年，碧環在水羅煙的聲音剛響起的時候，便下意識的一凜，直覺不妙，卻不得不小心謹慎的開口，“回主子，奴婢已經跟您快七年了。”

    七年？”水羅煙揚了揚眉，閑閑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指甲，難得的緩和了些語氣，“我記得你是十三歲入的府，現在算一算，倒是可以出府嫁人了？你可有什麽想法或者中意的人，說出來我幫你參詳參詳？”

    水羅煙最後一句話尾音拉的極長，聲音放低，像是帶著勾一樣讓碧環聽著心髒都跟著顫了顫，心底的不妙感越發的擴大了起來，“奴婢願意一輩子服侍主子，奴婢若是做錯了什麽，希望主子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一定會改。”

    碧環說著，整個人已經趴伏在地上重重的連磕了幾個頭，直到額頭都紅腫一片，依舊沒有直起身子，趴在地上絲毫都不敢動彈。

    那丁奎呢？”

    主子，奴婢跟那丁奎絕對沒什麽，奴婢萬萬不敢背叛您。”

    聽到水羅煙提起丁奎，碧環整個人都忍不住開始發抖，若是讓自家主子知道她跟丁奎私下談情，她必定會被打殺了自己然後隨意發賣出去。

    沒有……我本來還想將你許給丁奎，可惜他竟然不顧我的交代，拿了銀子就跑，讓蘇淺離這一次得以逃脫，現下他人已經沒影，我思來想去，便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

    水羅煙說著，便垂眼打量了一番碧環的視線，隻是後者卻一直安靜的趴在地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情緒來，眼底劃過一道冷芒。

    她可不會管碧環和丁奎私下裏究竟有沒有那種關係，但是她要的，隻是她不敢承認，如此，她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去做自己交代的事情。

    主子，奴婢……”

    這裏還沒有你說話的地方！”水羅煙想著，直接一把將腳邊的杯子砸到了碧環的旁邊，濺了她一身的茶水，卻不敢動作。

    一直在外麵候著的碧玉聽到房間裏的動靜，直接端著已經端在手上很久的托盤走了進去，托盤最底下是一件橙黃色的長裙，上麵整齊的擺放了一套銀飾，簪子耳環樣樣俱全，隻是碧玉在看著碧環的眼底，卻帶了一絲不忍。

    抬起頭來看看吧……”

    一直趴在地上的碧環聽到水羅煙威脅性十足的話慢吞吞的抬起了腦袋，就看到放在她麵前地上的托盤，隻一眼，原本粉潤的麵色便蒼白如紙，眼圈紅了紅直接掉了淚，用力而迅速在地上連敲了好幾個頭，直到額角都腫脹一片。

    快攔著她，要是破相了，我這份心思可就白費了。”

    碧玉急忙走過去將碧環托了起來，不敢讓她有什麽閃失。

    她們都清楚，自家主子身邊就她們兩個可心的可用，其餘的都在剛進府的時候被大姑娘以不合規製為由趕了出去，如今自家主子要給老爺納妾，必定要選能夠拿捏的住的，她和碧環，是最好的選擇，若是碧環不行，那就隻有她。

    而她，哪怕是找個外府的管家配了當個管家娘子，也不想嫁給老爺，自家主子的手段她們都清楚，給老爺做妾的下場，隻會死的很慘。

    主子，奴婢隻想一心服侍您，奴婢不想給老爺做妾，老爺心裏一直都隻有您，萬萬看不上奴婢的啊！”

    饒是這個時候，碧環依舊想著這一切是不是隻是水羅煙試探她是否勾引蘇邈的手段，張大了眼睛看著水羅煙的眼神滿是祈求和無助，隻是下一瞬，她的想法便被擊的粉碎，整個人的手腳都有些無力。

    老爺平日來我聽音院總是會多看你兩眼，我尋思著，他定是心底對你有些偏愛的，再說了，給老爺做妾有何不好？從此擺脫了奴婢的身份，也算是個主子，到時候即便是碧玉，你也能隨意差遣，這樣……不好麽？”

    即便水羅煙話說的再好，碧環心底也一萬個不樂意，她想直接跑出去，但若是現在她動了想跑的念頭，恐怕連聽音院的院門都無法離開。

    水羅煙向來做事周全，既然這麽開了口，必定是有把握她一定會就範。

    碧環想著，整個人的眼淚都直接收了起來，垂了眼像是看破現實一樣複又趴在地上磕了個頭，恭敬的謝了水羅煙的愛護，然後抓起托盤上的東西，靜靜的抬了眼，“主子，奴婢可是現在就要去梳妝打扮？”

    水羅煙難得對碧環識相的不再鬧騰有些滿意，聽她這麽說，隨意的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在她的腳步剛從房門邁出去時，她複又對著碧玉開了口，“去在她的門外守著，防止她做出些蠢事擾了老爺的美事。”

    碧玉聽了急忙應了，輕手輕腳的跟了出去。

    待房間內重新安靜了下來，水羅煙單手支在旁邊的桌上，妝容精致的麵上便帶了些怨毒。

    若不是蘇邈這次鐵了心的要將去國學書院的名額給那個賤人生的孩子，她又何必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倒是沒想到，這次即便是拿銀子給那個糊塗蟲，也改不了他的想法，這個蘇淺離不知道給他下了什麽迷魂湯，讓他這次橫了心。

    無論如何，哪怕親手送個女人給他來礙自己的眼，她也要讓那個小賤人去不了國學書院！

    這個名額，隻能是她的清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