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

    夜明珠的瑩瑩亮光下，赫然出現的便是暗樓白老先生的模樣。

    蘇淺離的表情有些驚愕，而後迅速的抬眼看向楊璟熙，任憑她想破了腦袋也不清楚這位先生跟她將軍府能有什麽關係。

    在場不明白的，不止蘇淺離，連負責情報的楊璟熙都不清楚白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這。

    原來是你們幾個，”白先生將黑色的麵巾塞進袖口，鬆了一口氣，而後有些尷尬的隨意擦了擦臉，“你們幾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

    若非白先生對待蘇淺離與楊璟熙皆有恩情，換一個人出現在這恐怕便會被直接拿下，而在白先生話音落下的時候，楊璟熙向後退了一步站在蘇淺離的身後，沒有應聲。

    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這？”

    蘇淺離因著前世的緣故一向對人多有防備，如今自然不會主動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這個機靈的丫頭，”白先生不惱反笑，而後站在原地沉吟了一瞬，“丫頭，你可知你母親，她還活著。”

    白先生的話音落下，蘇淺離本能的不信。

    前世一直到她死，她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有關於她母親還活著的消息。

    她曾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來都沒有包括過她的母親還活著。

    蘇淺離想到這，心髒突然顫了顫，連帶著指尖都有些抖。

    如果她的母親還活著，那這麽多年，為什麽對方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還有，蘇家陵園葬的人，是誰？

    蘇淺離仔細的想了想當初柳落雲身死之後的事情，她是見到她閉了眼的，隻是下葬的時候，她當時因為年幼隻被方嬤嬤帶著在靈堂前磕了頭，後來方嬤嬤因為擔心她看到棺材裏麵的人之後會夢靨，便沒有讓她去看。

    丫頭可是在想你母親的棺材裏是什麽？”

    白先生看到蘇淺離一直安靜不語，慢悠悠的開了口。

    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蘇淺離的聲音有些啞，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繃的很緊，“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在旁邊守著的，雖然我沒有見她入棺，但我也知道，她確實是走了，您不可以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楊璟熙感受到蘇淺離情緒中的不對勁，伸手去夠對方的小手，這才發現少女的指甲已經掐入掌心，不由得用了幾分力氣強迫對方與自己十指相扣，原本因為見到白先生而溫和下去的雙眸帶了幾分厲色，“白先生，我一向敬重您，還希望您不要亂說話。”

    看到這兩個人完全不信的樣子，白先生並不惱，“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相談？”

    可以，”楊璟熙點頭，“距離這裏不遠有一個四方酒樓，剛好是我的產業，淺淺，你覺得如何？”

    能夠得到有關於自己母親的消息，蘇淺離自然不會拒絕，她垂眸頓了片刻，先讓靈兒回了青竹院她的臥房守著，以防嬤嬤夜裏去她房間看看也能糊弄過去，交代好之後便由星兒帶著，跟在楊璟熙與白先生的身後徑直去了四方酒樓。

    一行幾人直奔酒樓最高層的天字號房，待星兒將房間內的油燈點上之後，白先生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緩緩開口，表情專注到像是在回憶什麽，“我與你母親，自幼便相識。”

    先生何苦壞我母親閨譽？”

    白先生的話才剛剛脫口，蘇淺離便略有失態的直接嗆聲，楊璟熙見狀安慰的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貼著蘇淺離的耳側聲音極輕，“我們且聽聽白先生會說些什麽，信我一次，我與白先生相處數十年，對他的為人很是了解。”

    許是楊璟熙的好言安慰緩解了一些蘇淺離的緊張，讓她抿了抿唇沒有繼續開口，垂了眼準備凝神細聽。

    我是鬼醫唯一的傳人，那年我師父因事暫居丞相府，而我也就是在那一年，和你母親逐漸的熟悉，那一年我十歲，她八歲，”白先生的表情柔軟，話裏卻不知為何帶了一絲悲涼的氣息，這讓原本心頭還有些激蕩情緒的蘇淺離逐漸的平複了情緒，坐在楊璟熙的身邊安靜的聽著。

    我在丞相府一住便是三年，後來我師父要走，我因為落落的緣故便央著師父多留在京都兩年，他老人家知道我的想法，沉吟了片刻便悄然默許了。”

    可惜那個時候，我與落落年歲漸長，平時漸漸的疏遠，師父走後，丞相大人雖然留我在府裏居住，但我卻知這於理不合，更何況落落的聲譽更是不能出現一絲損失，於是我便離開了丞相府，在這京都開了間藥堂，算是一個留下的借口。”

    可惜的是，這個世上，總是造化弄人，我原以為隻要我一直守著落落，待她及笄那年便表明心意，之後的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白先生的麵上有些悵然，卻毫無一絲怨恨。

    蘇淺離聽到這兒麵色忍不住動了動，不由得有些感動。

    她知道白先生這大半生一直未曾成家，原以為隻是因為他脾氣古怪，卻不曾想，白先生是真正的用情至深之人，這多多少少，讓蘇淺離心生感慨，忍不住斂了雙眸，麵上便帶了一分感歎。

    後來，在我向落落表明心意的時候，才得知三天前，她出門踏青的時候遇到了你的父親，我心有不甘，暗地裏跟了你父親許久，才得知他並不如麵上表現的如此博學多識，實則是一個無用的酒囊飯袋，”白先生一直平靜的語氣裏難得有些激動，而後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似乎說了蘇淺離父親的壞話，下意識的偏頭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

    隻是，蘇淺離根本就不會為蘇邈發表什麽反對意見，隻勾了勾唇一臉嘲弄，讓白先生鬆了一口氣，接著開口，“後來我將這事說與落落聽，可她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無奈，我隻能拜見丞相大人。”

    你去見了我外祖父？”蘇淺離完全沒有想到白先生竟然和她的外祖父私下有交，不免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