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最喜歡吃蝦的麽？試一下這個龍井蝦仁。”

    蝦……

    嗯，她是非常喜歡吃。

    所以今天和方維幹掉了好幾斤的麻辣小龍蝦。

    現在看到蝦她都覺得胃撐得慌。

    即使心裏有千言萬語，但是夏瑾麵上卻是完全不動一點聲色，特別自然地就夾了蝦仁嚐了嚐：“也不錯。”

    不錯就多吃點。”

    ……嗯。”

    算了，撐死就撐死吧，隻要陸桓高興就好。

    夏瑾隻覺得現在的自己跟那個烽火戲諸侯隻為博得沒人一笑的周幽王已經沒有區別了，不就是菜麽，她吃還不行麽？

    夏瑾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和陸桓兩個人終於解決好了這頓晚餐，低頭一看，隻覺得自己肚皮都漲的圓鼓鼓的了，頗有些好笑。

    我去洗碗。”夏瑾主動提出。

    卻被陸桓搖了搖頭阻止了：“等他們收拾吧，我陪你到處走走？”

    陸桓自然看出了夏瑾此時有些撐了，怕她晚上睡不著，隻想著帶她趕緊消消食。

    夏瑾一聽欣然同意：“好啊。”

    雖然搬到這裏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夏瑾確實沒有好好地在別院裏走過，實在是因為她和陸桓都有些忙碌，而且前段時間夏瑾也是心態上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見到那些傭人，怕又傳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所以便習慣縮在自己的房間裏，無人打擾，今天有陸桓陪著，她就忽然有了興致。

    走著。”

    嗯。”

    夏瑾站起身來，因為有些撐的緣故，步伐便比平日裏慢上一些，陸桓也不催促，隻是走到夏瑾的身邊牽住了夏瑾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一起出了門先是向著花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夜晚的花房裏依舊亮著燈，並不算特別明亮，但是卻顯得很是溫馨，從玻璃房裏透出來，有種夢幻的美感。

    花房裏的花都是你照料的？”

    嗯。”陸桓說著，帶著夏瑾走到了一邊的工具房：“要試試看嗎？”

    嗯？怎麽做？”

    陸桓笑了笑，幫著夏瑾用花灑打好了水，調好了營養劑，這才開口道：“我教你。”

    陸桓讓夏瑾握好花灑，然後指了指一邊的蘭花道：“你先試試土壤的濕度，如果手指往下按有指間是濕濕的話，就少澆一點水。”

    嗯。”

    夏瑾認真地執行著，燈光下，夏瑾左手腕上的鐲子散發出溫潤的光澤，陸桓望過去，依稀還能看見被鐲子沒有遮擋完的那條猙獰可怖的傷疤。

    陸桓的目光怔了怔，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

    怎麽了？”感覺到陸桓的目光，夏瑾偏過頭去望向陸桓道。

    ……你手腕上的疤……”

    陸桓終是開了口。

    夏瑾沒有想到陸桓會忽然提到這個話題，一時間她手上的動作一頓，本來隻需要灑一點水的蘭花，瞬間被夏瑾給淹了。

    花房裏瞬間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之中，安靜到夏瑾幾乎能聽到自己有些亂了的呼吸。

    很久，很久，久到陸桓想要岔開這個話題的時候，夏瑾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中的花灑放在了一邊的木架之上。

    嗯，五年前留下的。”

    很疼吧？”陸桓隻覺得自己心裏疼的要命，仿若有一雙無形的手把自己的心髒不斷地絞著。

    夏瑾卻是搖了搖頭：“我那個時候感覺不到疼，等著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了，傷口也結了痂。當時聽到媽媽自殺是因為自己的時候，我隻是覺得心裏都空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該死的人是我，不是麽？”

    陸桓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夏瑾卻是忽然轉過了身來麵對著他，她臉上一派平靜，但是那雙眼睛裏卻滿是化不開的悲傷，那樣的悲傷震地他這個瞬間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那個時候隻想一死了之。”

    一句話落，陸桓身子便是猛地一顫，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到底做了什麽，直到懷裏傳來那個溫熱的溫度他才漸漸安下心來。

    還在。

    夏瑾還在。

    她還在這個世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陸桓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他從來不知道言語竟然是這樣的無力，無力到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表現出自己的心情，他後悔過，懊惱過，憤怒過，自責過，他因為這件事有過各種各樣的心情，可是卻沒有任何詞匯能讓他告訴夏瑾自己的感受。

    夏瑾輕輕地拍了拍陸桓的背，這件事情她已經知道了，是因為陸桓以前的那個助理林瑞澤從中作梗，才生出這麽多誤會，才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隻是——

    陸桓，我真的恨過你。”

    夏瑾聽到自己用著最平靜的聲音，卻說著最殘忍的話語：“有一瞬間我甚至想過殺了你，我再自殺，給我的媽媽陪葬。”

    那個時候的她有過很多陰暗的想法，很多瘋狂的念頭，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喪失理智的魔鬼。

    所幸，她最終戰勝了那一切，沒有成為被瘋狂念頭所驅使的魔鬼，成為自己媽媽也是自己最恨最討厭的人。

    還好，她還是一個人。

    她要這些人付出代價，她要這些傷害過母親和自己的人得到懲罰，但是她最終決定的是堂堂正正地正麵擊潰，以自己的手段，法律的手段去擊潰。

    隻有這樣，她死之後才有麵目去見自己的母親。

    她太了解謝安，她知道謝安不希望自己變得麵目全非。

    我的這條命就是你的，你要取去，我別無怨言。”陸桓用力地擁抱著夏瑾，他甚至拉起了夏瑾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知道，夏瑾心裏的這道坎很難很難化解，他知道夏瑾和他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不該再奢求太多。

    可是，這一道坎他還是想要跨過去，不想和夏瑾有任何的隔閡，即使這個過程會鮮血淋淋。

    夏瑾抬著頭望著陸桓，最後卻是將自己的手慢慢往上移，最後落在了陸桓的咽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