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玉印現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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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之不想要沐吟死去,因為在人間沐吟是她唯一一個朋友,也是人間唯一一個可以看到她並與她共生的一個凡人。

    共生,隻要其中一個死了,那麽另外一個人也不能獨活在這世間,所以,沐吟還不能死。

    沐吟自己也知道自己還有未完成的事情,不能就這麽輕易死去。

    凝之也曾問過子玉關於沐吟的前世今生,但是就連子玉也不曾知道,尤其是那時子玉發現沐吟被人施法將魂魄抽離,她的魂魄站在天族的禁池上時竟然能夠顯出畫像來,子玉大吃一驚。

    這是連他和凝之都做不到的事情。

    蘇瑾文看著門外的一襲白衣,恍然失神,好像在哪見過。

    六皇子,誤了時辰怕是救不回沐姑娘了。”子玉見蘇瑾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不由提醒一句。

    蘇瑾文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叫屋內的侍衛出去,清風見狀立馬上前阻止蘇瑾文,上次取心頭血救沐吟的時候蘇瑾文險些丟了性命,如今又要如此,當真是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清風斷不會讓蘇瑾文這麽做的。

    蘇瑾文見清風向自己走近,側身橫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你也出去。”

    主子!為了一個女子竟值得這麽做?”

    蘇瑾文不語,冰冷的目光看向清風,就像無數把看不到的利刃向清風飛去。

    清風一時閉了嘴,站了許久之後退了出去。

    值得嗎?

    值得的。

    沐吟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就算是為了她去死又何妨呢?

    告辭。”子玉見蘇瑾文正解開衣帶,對著蘇瑾文的背影拱手作揖,轉身離去。

    與上次一樣的痛楚從胸前那塊傷疤處傳來,額間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滾落,鮮紅似火的血液沿著銀白色的匕首上滴落在碗中。

    末了,蘇瑾文穿好衣服,捂住胸前,忍著痛坐下將沐吟扶起靠在肩上,用瓷白色的勺子一點一點地喂沐吟。

    鮮血順著沐吟的嘴角緩緩流出。

    蘇瑾文皺眉,怎麽不喝呢?

    懷中的人微微咳嗽,呼吸漸漸平穩,臉色卻還是白得像紙張一樣。

    蘇瑾文想都不想,喝了一口血之後,捏住沐吟兩腮迫使她講嘴張開將血送了進去。

    沐吟感到嘴裏一陣腥甜,胸口一陣灼痛,不由將身邊的人推開,將胸腔中翻滾的血噴出。

    蘇瑾文一時慌了,見沐吟睜開眼睛一手扶住床,一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嘴角不斷有黑紫色的血液流出。

    吟兒,沒事吧?”蘇瑾文也不管胸口處是否有鮮血流出,一把將沐吟攬進懷裏輕輕地拍著沐吟的後背為她順氣。

    蘇瑾文?”沐吟伸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摸到一處微熱,手上有些滑膩,沐吟撚了撚手指。

    她看不見了。

    方才醒來之後她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或許是毒已經蔓延到眼睛了吧。

    身旁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沐吟方才碰到了蘇瑾文的傷口。

    沐吟微微皺眉,“你怎麽了?”

    沐吟被蘇瑾文抱在懷裏,蘇瑾文不願讓沐吟看到自己的傷口,可是他並不知道沐吟眼睛看不到。

    蘇瑾文輕笑,強裝無事,趕忙拿起一塊手絹將沐吟手指上的血液擦去,以免被她發現。

    可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沐吟用手掩住鼻,輕輕地問了一句“蘇瑾文,我是不是吐了很多血,屋內血腥味好重。”

    蘇瑾文莞爾一笑,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沐吟的鼻子,也不反駁,順著沐吟的話往下說:“對啊,你吐了好多血,這得養多久才能補回來?”

    沐吟微微側身,扶住蘇瑾文的肩在蘇瑾文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蘇瑾文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著沐吟空洞無物的眼睛,不由有些失落,沐吟以後都看不到了。

    蘇瑾文,我瞎了,以後你養我可好?”沐吟淺笑,自己九死一生也忘不了的人這輩子她也不願負了他。

    隻是沐家。

    哎……

    世間安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好,養你多久都行。”蘇瑾文輕笑,嘴角卻有鮮血溢出。

    蘇瑾文趕忙將嘴角的血液擦掉,以免引起沐吟懷疑,等到沐吟睡著以後蘇瑾文才捂住傷口從屋內出來,太醫見蘇瑾文胸前一攤紅色,連忙上前為他檢查傷勢,蘇瑾文卻往後避開,讓太醫先去看看沐吟的情況。

    清風見狀頓時就不樂意了,將太醫叫住,“先給六皇子看看。”

    蘇瑾文擰眉,“我才是主子,先去看吟兒。”

    太醫被這二人夾在中間,兩頭忙,蘇瑾文是主子,不能不聽,可是清風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就好像要將他千刀萬剮一樣。

    最後,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慢慢走進了屋內。

    蘇瑾文舒了一口氣之後整個人身子一軟往後倒了下去。

    清風連忙將蘇瑾文扶住。

    值得嗎?”清風低低地喃呢道。

    蘇瑾文被清風扶住,一手捂住胸口,眉心緊鎖,在聽到清風說這話的時候,卻斬釘截鐵地回道:“自然是值得的。”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若是真心想要對一個人好,那麽蘇瑾文人為他所做的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當真不值一提。

    隻是沐家,有些棘手。

    蘇瑾文前幾日聽說行刺貴妃的人是隱姓埋名多年的刺客,仔細想來在這洛都之中,唯有沐家有這本事能夠養刺客,沐家本就是世家,再加上沐家是前朝皇族的後裔,手上定是掌握著一些能夠翻雲覆雨的權利,這是他蘇家所不能比的,即便如今這天下是他蘇家的,可有些人不認皇權,隻認曾經震懾四方的玉印,小小的一枚玉印上刻著兩個娟秀的字體,“沐主”。

    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利。

    這也是為何沐家被滅皇上卻不為所動的原因,因為皇上早就想要除掉沐家了,隻是礙於這些年沐家一直經商,未曾幹涉朝政,皇上沒有足夠的理由不敢對沐家下手,也就將沐家給留了下來。

    蘇瑾文的婚事也是皇上想要讓沐家的權利掌控在蘇家手中的一個計謀。

    皇上聽說沐家幼女喚沐吟,深得沐家家主喜愛,隻要將蘇瑾文與沐吟湊對,那麽沐家就算想要複國也要猶豫幾分了。

    隻是皇上沒有算到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對沐吟已經對了真心。

    沐家那些刺客你可處置好?”蘇瑾文開口問道,不由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清風點頭,那些刺客現在也被帶到了六皇子府上好生養著。

    次日,天氣格外的好,暖暖的陽光揮灑在蘇瑾文暫住的行宮之中,院裏的幾朵梅花露出含苞欲放之態,粉嫩的顏色不由引得人心生歡喜。

    淡淡的梅香隨著一陣清風拂過送進了沐吟鼻中,胸前灌進一口冷氣,沐吟不由捂住胸口咳嗽。

    蘇瑾文手中握著一卷奏章,站在亭內看到沐吟坐在不遠處的石桌前劇烈地咳嗽,頭上的鳳簪劇烈搖晃著。

    蘇瑾文放下手中握著的奏章快步向沐吟走去。

    身子骨還未好利索就出來,怎麽不在房內休息呢?”蘇瑾文不悅,板著一張俊逸的臉。

    沐吟不禁莞爾,雖然看不到蘇瑾文的表情,但聽蘇瑾文的語氣的確是生氣了,沐吟放柔了語氣,“無礙。”

    說罷便伸手要去拉蘇瑾文的手,卻看不到,撲了個空,蘇瑾文見狀立馬抓住沐吟白皙的手,放在手心裏幫她捂熱。

    沐吟的手很涼,就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時不時還咳嗽幾下。

    整個人就像一個瓷娃娃一樣,仿佛一碰既碎。

    就連蘇瑾文抱她的時候都是輕輕的,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會傷到沐吟一樣。

    梅花的花瓣被風吹掉,有幾片落到沐吟發間,蘇瑾文輕輕地將它們取下來,沐吟伸手攤開,示意蘇瑾文給她。

    其實沐吟並不怎麽喜歡梅花,可是身上總是有一股梅花的冷香,聽蘭姨說這是她打下就帶有的香味。

    蘇瑾文很喜歡這股味道,總是將臉埋在沐吟後頸猛的深吸一口。

    沐吟總是被他弄得癢癢的。

    墨予被蘇瑾文叫回去了,這行宮裏除了幾個宮人之外也就隻有沐淳了。

    沐淳並不知道沐吟在這裏,算算日子,沐淳腹中孩子也有六七個月大了,蘇瑾文記得他命人去接沐淳過來的時候都是幾個宮人扶著她。

    她這幾日總說腹痛,蘇瑾文也曾命人去請大夫來瞧瞧,卻也沒瞧出什麽毛病,蘇瑾文又念著沐吟身子骨未好,再加上沐吟眼睛看不到了,也有好些日子沒去上朝了。

    蘇瑾文,墨予呢?”沐吟微微側身,把臉對著蘇瑾文。

    卻被蘇瑾文一把抱進懷裏,寬大的袖子蓋在頭上,臉貼在蘇瑾文的胸口上,還能夠聽到蘇瑾文“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自從沐吟眼睛看不到之後,蘇瑾文總是待在沐吟身邊。

    蘇瑾文怕什麽時候他不在沐吟身邊的話,沐吟又出事了怎麽辦。

    洛都不是一個安寧的地方,尤其是沐家的刺客出動之後,暗中又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沐吟這塊肥肉。

    沐家刺客,沐家玉印,哪一個不是能夠讓天下大亂的利器,就連蘇瑾文也不禁心動,這是連他父皇都沒有辦法與之抗衡的。

    現在卻把握在沐吟的這一雙纖纖玉指中。

    你去幫我把墨予找來,我有事要與他說。”沐吟推開蘇瑾文,手指卻扯著蘇瑾文的衣袖,溫軟的聲音中帶著不容些許拒絕。

    沐吟始終放心不下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