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楠笑著搖頭，“別開玩笑了。”

    尹三哥，我是真心提出這個建議的。你且聽我慢慢分析。”唐致遠拉著尹正楠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田氏舉辦完宴會之後，王氏也舉辦了，同樣是京城名流雲集，況且王氏又是宮裏王淑妃的妹妹，因此冠軍侯府的宴比丞相府的更加場麵浩大。

    冠軍侯田驍在四下無人處對王氏說道，“以後別再這麽搞了，又不是中了前三名，如此高調小心惹禍。”

    王氏無所謂得翻個白眼，“侯爺，這有什麽好怕的，妾身的娘家每年舉辦的宴會不知凡幾，每場都這麽盛大，也不見宮裏頭說什麽呀。我兒考中武進士，慶賀一番也是應該的。”

    你懂什麽，你們王家已經太過顯赫了，我田府隻想低調些。”

    知道了。”王氏撇撇嘴，她覺得有時候男人和女人真是不在一個世界。

    十月底的時候，唐維德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沒有趕上兩場宴會，隻是聽下人們說那兩天很熱鬧。

    維德，怎麽又發呆？你還小，這次考不好，無礙的，你父親都說，三年以後再讓你去呢。”蔡氏端著一碗糕點進來。

    姨娘，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出什麽事了？你此次生病是有人故意害你？”蔡氏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不是。大哥中秀才的那篇文章，是我寫的。”

    你寫的？他偷了你的試卷？”

    唐維德搖頭，“不是。考試前，大哥出題讓我做文章，說是我們二人相互切磋，交換文章互相批閱。我照做了。上了考場才發現，這考題居然是大哥讓我做過的。”

    蔡氏坐了下來，“這事麻煩了，科考舞弊，若是被查出來，恐怕一輩子都不能考了。大少爺定是買了試題。”

    姨娘，我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才幫大哥寫的。而且他拿著我的文章，說是回去以後琢磨琢磨。我真沒想到那是考試題目。”

    這事先捂著，若是有人揭發，總不是一兩個人倒黴，你父親總有辦法解決；若是無人揭發，那就是你大哥白撿一個秀才當，憑他的實力，恐怕中進士很難。到時候，你也不用怕他，自己管自己往上考就是了。”

    姨娘，我就怕大哥會胡說八道，把我也拖下水。”

    放心，姨娘死也要護著你。”蔡氏雙眼微眯，她的兒子，死也要護著，心裏有了計較。

    今夜，唐鴻儒歇息在棲霞院，唐維德病愈已經搬回外院。

    老爺，有件事，奴婢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忍下去了。在您身邊服侍十幾年，是妾身一生最快樂幸福的時光。”

    出了什麽事，說得這樣嚴重。我沒護好維德，你生氣了是嗎？”唐鴻儒拉住蔡氏的手，將她一把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相爺，奴婢一向不評論她們。這次實在是忍不了了，如何為難奴婢，奴婢也不會反擊，隻是要毀了奴婢的兒子。”蔡氏有些哽咽。

    到底怎麽了，說與我聽。”

    那老爺發誓，不準說出去。”

    嗯。”

    蔡氏說了唐維德險些被算計捉奸和辛苦寫文章卻被拿走兩件事情。唐鴻儒的臉色很不好看。

    這個逆子，真是我唐門不幸，以後怎麽把這個大家族交給這個所謂的嫡長子。”

    老爺息怒，還有件事，不知怎麽解決。”

    但說無妨。”

    維德說那篇文章的題目就是考試的題目。”

    唐鴻儒微微眯眼，怒得胸口起伏，“這個逆子闖下大禍了。”他站起來，在屋內不停踱步。

    若是被揭發出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老爺，也許沒人揭發呢？既然舞弊，肯定買題目的人不止一兩個，頂多大家都受波及，重考一遍罷了。隻要無人將大少爺供出來便好。”蔡氏寬慰道。

    哎，這都是什麽事。怪不得，致遠平時功課一般，今年考，我想他是考不中的，卻讓他輕而易舉考上了。”

    老爺，就怕到時，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維德這孩子也跟著倒黴。都怪奴婢不好，他要是生在夫人的肚子裏，就不會過得這般辛苦了。”

    你又胡思亂想了，萬事有我。”

    次日上朝，曹禦史呈上奏折，參奏本次主考官出賣試題，道破今年科舉舞弊案，皇上果然大發雷霆，命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徹查。

    唐鴻儒作為丞相，背後已經冷汗淋漓，他的長子也參與其中了，不知事態發展會如何。僅僅一天的時間，科舉舞弊案就傳遍了京城的大小角落，大家都在猜，哪些人會倒黴，而那些沒有買試題的學子又得重考一遍了。

    還有朝臣打聽到，皇上宣召雷震霆進宮，眾人紛紛猜測，此次是要動真格的了，想瞞也瞞不住。京畿衛是什麽？相當於前朝的錦衣衛，是皇上的特別行動小組，皇上想查任何事情，都可以讓京畿衛悄無聲息地去查。

    這讓文武百官有些緊張，萬一哪家的不孝子幹了舞弊這事，估計是跑不了了。

    下朝的時候，朝臣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處，唐鴻儒獨自沉默，正好聽見了他們的交談。

    這次是鬧大了，不僅讓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連手查，還讓京畿衛也查。”

    京畿衛不是管京城安全那一塊的嗎，怎麽也管這事？”

    我猜聖上是怕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壓不住吧。畢竟舞弊這事，萬一有三公九卿牽涉進去，確實難辦。”

    也是，雷震霆這個毛頭小子，反正是誰都敢得罪。”

    應該說，是雷老王爺，誰都敢得罪才對。”

    唐鴻儒微微皺眉，隻怕唐致遠的事遲早也會揭發出來。

    老師，學生想請您去府上坐坐。”劉禦史鞠躬行禮，他曾經是唐鴻儒的學生。

    改天吧，府中還有事。”

    老師，這事很重要。”

    唐鴻儒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義，遂一同前往劉禦史的府上。

    老師，學生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昨日，學生接到一份名單，是買試題的人。上麵有唐府大少爺唐致遠。若是冤枉的，學生可以劃去。隻是，老師您先要回去問問大少爺，是不是真被冤枉的。若不是，我們還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千萬不可欺君，茲事體大。”

    聽完劉禦史的話，唐鴻儒閉了閉眼，歎氣道，“家門不幸。不用問了，他是買了。”

    劉禦史很吃驚，“老師，您別急，或許有別的辦法，這名冊我暫時還不能交出去。有各方勢力正在找我，我也很為難。”

    我明白。依我看，你別在朝堂上呈上名冊，私下覲見皇上再呈上去吧。”

    老師，學生有個辦法。”

    說來一聽。”

    這名冊上的公子們，最顯赫還不是唐大公子，也有百年世家的公子或是皇族人士，學生認為皇上不會全部明著處理。勢必會顧及到一小部分人的麵子。所以，老師您把這名冊呈上去，順便自己將唐大公子的事說了，興許有轉機。”

    唐鴻儒點點頭，這個主意好，坦白從寬嘛。劉禦史拿出這份名冊交給唐鴻儒，唐鴻儒也顧不得回府，又進宮去了。

    勤政殿內，皇上正在批閱奏折，聽聞丞相又來覲見。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丞相一定是有要事吧，朝堂上未說，現在又趕過來。”皇上沒有抬頭。

    微臣有一本名冊，是今年購買試題的學生名單，有勳貴世家子弟也有功臣之後，還有商人之子，請皇上過目。”

    皇上接過名單，過了好一會兒才歎口氣，“朕還以為這些年輕人都是不錯的。看來富貴之後，確實沒幾個有出息的。居然連淳郡王的兒子也在其中，你的兒子也在其中。”

    微臣有罪。”

    真是讓天下人恥笑。”皇上將名冊重重摔在書案上，“你先回去吧，此事朕自有定奪。”

    唐鴻儒回府時，已經是午時了。

    相爺，午膳已經準備好。”小喜子上前來幫唐鴻儒換衣裳。

    傳大少爺來，馬上。”

    是。”

    唐致遠悠哉悠哉來了，他現在得了個少年英才的名聲，就連唐鴻儒對他都比以前好多了。他想，父親現在傳他去書房，說不定是父子兩一起用午膳呢。

    一進門，就見唐鴻儒坐在椅子上，神情仿佛要殺人似的。他知道這種表情，每次背不出文章，或者寫的不好，唐鴻儒就是這種表情，並且打他一頓。

    父親，您怎麽了？”

    跪下。”

    敢問父親，兒子犯了什麽錯？”唐致遠跪下了。

    你說呢？欺君之罪，當誅。你想害死我們一家是不是？”

    兒子沒有犯欺君之罪。”

    你還說謊，人家都把購買試題的名單呈上去了。來人，家法伺候。”

    父親，父親，我知錯了，您要救我。”唐致遠見瞞不下去，死死抱著唐鴻儒的腿。

    門外有小廝將長板凳，藤條備齊了。

    給我打。”唐鴻儒一聲令下。唐致遠就被架上長板凳，拉下褲子，藤條抽在他的下半身。

    啊，啊。疼。”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喊叫聲，響徹了整個書房所在的外院。

    當田氏聞訊趕來的時候，唐致遠已經疼暈了過去。

    老爺，你這又是聽了誰的挑撥，把致遠打成這樣？”田氏看到此情景，也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就懟唐鴻儒。